啪嗒!
啪嗒!
朝堂之中,除却殿外的吵闹呼号之声,便只余这位祖龙一下一下手指敲击龙椅之声。
平静,而又死寂。
王翦和蒙恬等军中诸将脸色尽皆难看至极。
三千儒生死谏朝堂,亘古未有!
儒,以文乱法!
这时,就连一向头铁的扶苏都不禁感觉到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大有风雨欲来之感。
这一次闹得,好像有些过了。
看着朝堂众人这般模样,淳于越心里却越发心喜,火中取栗,亦非取胜之机?
“陛下,重启周礼,乃天下所归,还需早作决断啊!”
在这个时候,淳于越也不再强调分封,而是偷换概念,将之代为周礼。
“扶苏你之意为何?”
嬴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反而看向扶苏。
经过与赢天的三辩,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扶苏的想法。
看了看淳于越灼热的的目光,又听着外面三千儒生的请命之声,扶苏心中终究下不定决心,只能咬牙开口:
“儿臣以为,当重启周礼!”
一抹失望毫无掩饰的从嬴政眼底闪过。
扶苏扶苏,扶不上墙啊。
“小十九认为当如何?”
似是想起什么,嬴政又看向了赢天,心中似乎又升起了某种期许。
若是原本的嬴政,是决计不会问除了扶苏之外的皇子事关这等大事的意见的,即便是原本最受宠爱的胡亥都无此殊荣!
“赢天!”
看着再次被众人瞩目的那道身影,胡亥的胸中升起某种莫名嫉恨!不由的在心中暗暗咬牙!
他深切的感受到,原本属于自己的某些东西正在被赢天一点一滴的夺走!
然而此时的赢天心中却平静无波。
自从自己决定展露锋芒那一刻起,这一切便都是应有之意。
向着嬴政微微一拜,赢天轻笑一声,眼中带着醉意,却毫不犹豫的开口:
“儿臣以为,三千儒生,尽当处死!”
一股难言的穿堂冷风自殿外窜入,带着大秦冬日特有的肃杀之意,让人忍不住头皮发炸。
看着微微躬身的赢天,嬴政的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可是三千儒生!
不是三千平常人!
更不是三千头牲畜!
看了几眼一脸认真的赢天,嬴政知道赢天是认真的。
王翦看着赢天,即便是早就习惯了战场征伐,但是在而今的盛世,也未有再见过这等人头滚滚之景。
这位十九皇子,自己当真看透了吗?
王翦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摇头。
“大逆不道!何等大逆不道!”
“陛下,十九皇子此言诛心!”
“愧对宫外三千欲为陛下分忧之儒士啊!”
听到赢天的话,又看着若有所思的嬴政,淳于越差点急的跳脚!
扶苏也立刻重新咬牙站起了身子,他原本想着赢天最差的结果便是驱逐门外的三千儒生,撕下儒生的面皮!
但是没想到赢天狠到这种地步!
开口就是要将三千人尽数坑杀!
这是要在今日再现人头滚滚之景啊!
此事,扶苏心中绝难允许!直接冷声开口。
“十九弟!”
“你今日之言为天下谋!为兄尽皆记在心中!”
“然宫外三千儒生亦欲为父皇分忧,尔何故无此容人之量!”
呵!
缓缓抬头的赢天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在扶苏的耳中扎耳无比。
“扶苏皇兄,在此处便收起你的仁善吧!”
赢天踏前一步,言语之间平静却带着难言的肃杀之意。
“天下!何为天下!”
“世间之人都以修筑长城,移民戍边之事指责父皇!”
可是他们不知道!若不坚守北方!匈奴之火便将弥漫至内地!
“何为一统天下?何为天下大同!”
“皇兄身为父皇的长子,他们不懂,你也不懂?!”
“先前我言你当死,你问我何罪之有,今日我便让皇兄‘死’个明白!”
“也让皇兄心中自知,是否该为那宫外三千儒生说话!”
听到这一句!
众人心中忍不住再次一跳!
门外三千儒生便已经足够吵闹,但是这位十九皇子似乎是要以一己之力掀起更大的风波啊!
“好!”
听到赢天的话,扶苏面上带着怒意,一摆皇子冕服,整理衣冠正式跪坐,一脸的肃然!
“今天!为兄便好好听听,为兄,如何当死?!”
不禁意间,朝堂之中似是分作三派。
一派如以李斯为首的文臣站于胡亥身侧,一派如淳于越等儒生,蒙家之忠烈则站于扶苏身侧,而最后一方则是人数最少的王翦等人立于赢天周边。
人数虽少,然王翦一人便代表了小半个朝堂的意志。
嬴政心中暗自琢磨。
一边好奇赢天将说出扶苏何等之罪,一边又惊奇于赢天仅以今日之表现,便几近为其拉拢了在朝堂之中不可忽视的力量。
今日之后,理当与小十九好好亲近一番。
赢天缓缓于扶苏身前席地而坐,随手拿起酒葫芦便是灌了一口酒。
明明姿态满是狂放不羁,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平静神情,
“扶苏皇兄,今日,请你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