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抬起头，几乎不需要掩饰，就已泪眼汪汪，哭诉道：“陛下，当年郑妃在宫里权势滔天，想杀谁就杀谁，很多宫女太监但凡因为一点小事惹她不喜，说杀也就直接杀了，没人敢告诉陛下啊……”
“除了婉妃以外，还有很多嫔妃都是被郑妃杀死的……”
“陛下……”
寂静。
御书房一片死寂。
唯有赵高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神态做不得假。
一时间，盖聂也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形势，明明赵高胡亥这对主仆被赢子天给暴打了一顿，但是陛下要调查婉妃死因，赵高必然朝死里整郑妃……
这几乎是不需要考虑的。
只有把脏水全部泼在郑妃身上，才能摘清今日刺杀赢子天之事确实不是罗网所为，顺便还搬倒了扶苏这一竞争对手。
盖聂内心苦笑。
无解。
面对这种形势，即便是他，也根本找不出什么办法来拯救扶苏。
摇了摇头，盖聂不再多想。
他已决心要离开嬴政，这些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
赵高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陛下啊……”
赵高匍匐在地，失声哭诉，“陛下，太子殿下下手太狠了，十八世子今后可能要一辈子躺在病床上了……陛下啊……”
“什么？！！！”
听到这等消息，嬴政亦是骤然一怒，握紧拳头！
他只觉得浑身一股怒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
他本来还以为子天只是打了胡亥一顿，没想到居然把胡亥都打成了残疾！
若是国事，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而现在，这一烂摊子全都是家事！
“郑妃！郑妃！”
嬴政胸口急剧起伏，帝眸如同喷出火焰，浑身剧烈颤抖着。
郑妃！
他现在满腔怒火，全部对准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信了！
赢子天说的话，他现在全都信了！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害死婉妃不说，还想害死子天，而且居然自作聪明的利用胡亥去对付子天！
嬴政怒不可揭！
“赵高！”
嬴政咬紧牙根，紧紧盯着赵高，“寡人问你，刺杀子天的究竟是不是胡亥？胡亥是不是受过郑妃的挑拨？你说！！”
“陛下！呜呜……”
闻言，赵高几乎不假思索，就哭诉道：“陛下，胡亥公子确实有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但奴才已经极力阻止了，那动手之人根本不是奴才派出去的！”
“此事，还望陛下明鉴啊……”
“！！！”
嬴政胸口急剧起伏，浑身因为怒火中烧而颤抖着。
他此刻的怒意，已经覆水难收！
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这一切，全都是郑妃暗中指使！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想利用胡亥去刺杀子天，被赵高暗中化解，又派出墨家弟子行刺子天，而胡亥毫不知情，居然还傻乎乎的跑去跟子天承认就是他派出去的杀手……
这一切……
全部都捋顺了！
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赵高继续哭诉，“陛下，今日您与盖聂先生谈话之时闯进来的那个太监就是郑妃的人，奴才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郑妃双手不沾阳春雪，怎么可能会烹饪鱼汤给您喝呢？她分明是想派那个太监来偷听陛下您和盖聂先生谈话啊……”
“不过陛下，此事您最好不要迁怒于郑妃，毕竟郑妃当年确实害死了婉妃，现在她自然要极力阻挠太子上位，否则太子必然会朝死里报复她和扶苏公子，此乃人之常情……”
随着赵高的哭诉，御书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闻言，盖聂禁不住深深看了赵高一眼。
赵高这段话，几乎等于在替郑妃求情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要是陛下雷霆一怒斩了郑妃，那扶苏也必然跟着遭到牵连，十多位皇子之中只剩下胡亥和太子竞争，胡亥显然竞争不过太子。
现在，赵高只要极力保住郑妃，就能继续让扶苏和太子斗，从而使得胡亥抽身事外坐山观虎斗，而后等到机会合适再出手。
这才最符合胡亥和赵高的利益。
果不其然。
赵高接下来哭诉道：“而且陛下，郑妃虽然心狠手辣，但扶苏公子谦爱守礼，对此事毫不知情，若您处置了郑妃，那扶苏公子和太子就要势同水火了……”
许久。
许久。
听见赵高的提醒，嬴政帝眸沉沉发冷。
他也知道兹事体大，动一个郑妃不算什么，此等蛇蝎心肠之妖妇死有余辜，不过要是让子天知道杀害婉妃之人真的是郑妃，那必然会恨死郑妃和扶苏。
他一旦斩了郑妃，那扶苏反过头来又会恨死子天，以及他这个父亲！
许久。
许久。
嬴政紧紧闭上双眼，强压住心头怒火。
“今日之事，切忌，不可传出半个字！”
“是，陛下。”
赵高擦了擦眼泪，连忙答应下来。
嬴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胡亥伤势如何？”
一听这话。
赵高再次肝肠寸断，泪如雨下，“陛下，您还是快过去看看吧，胡亥公子都快被太子打死了……”
闻言，嬴政心头一沉，眼眸晦暗。
要是胡亥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落个终身残疾，他无论如何也饶不了郑妃！
……
与此同时。
在赢子天被刺杀，又暴打了赵高、胡亥之后。
消息犹如风扫落叶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咸阳城。
消息很快在茶楼酒肆中传开。
“你们听说没有，太子今日被人刺杀，凶手好像是十八世子胡亥和中车府令赵高大人！”
“别胡说！那些凶手是墨家弟子，已经查证了！”
“那太子打十八世子和中车府令做什么？”
“应该是误会吧？”
茶楼酒肆讨论间。
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墨家耳中。
因为嬴政立太子本就不是小事，墨家一早就派了小高和盗跖来咸阳城查明情况，二人昨日才到咸阳城，没想到今天就听说了自家弟子被赢子天当街斩杀之事。
一间隐秘的客房中。
“奇怪，我墨家弟子怎么会突然行刺赢子天？”
高渐离皱着眉。
“嘿，外界传闻这个太子仁义爱民，看来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盗跖眼眸中闪烁着强烈的恨意。
那被杀的几人身份已经鉴定过，确实都是墨家弟子！
虽然不知道这些弟子为何刺杀赢子天，不过这个仇，墨家会记住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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