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抿嘴犹豫了一下,也同样回头看了一眼并排躺着的四个人之后,才缓缓的说道,“现在病人体内受到的伤害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就目前。。。”
杜衡微微缓了一口气,“主要是咱们青黛不多了,我怕弄出来的药效果会差一点。”
“那就听天由命吧,你先去把解毒的药弄来。”
“孙。。。孙主任,现在既然已经查明了是坤中毒,要不还是问问索拉格院长,让他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调集一些对应的解毒剂,这样把握会更大一点。”
犹豫一下,杜衡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想到剩余的那点药量,他是真的没有把握能如昨天晚上一样,把人全部给救过来。
孙新听到杜衡的话,立马眼神一亮说道,“对啊,把这事怎么给忘了。
行,那你先去准备你的药,我现在就去和索拉格院长说,不过你这边的药最好快一点,索拉格院长这边的药,估计要花一点时间才行。”
杜衡当然明白这一点,他让索拉格院长去找对应的解毒剂,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治疗做个保险。
“!@¥#@@”
刚要转身出去,就听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呼喊,这让杜衡不得不转过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而过一转头,就看到之前站在角落里没说话的警察,此时不光嘴巴在动,而且还做着让杜衡两人等一等的手势。
就在杜衡诧异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德德小声的在身边提醒道,“他在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杜衡随即把目光转向孙新。
而孙新作为他们这个医疗组的组长,也很自然的担负起了沟通的责任,所以在杜衡眼神刚看过来的时候,他便很自然的走上前和对方沟通了起来。
三两句话的功夫,孙新便转过头对杜衡说道,“行了,你赶紧去准备吧,不用管这边了。”
杜衡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德德立马转身往外走。
“#@¥。”
只是刚到过道没走两步,杜衡就听到了前面忽然响起的声音。
很简短的两个发音,这个杜衡现在能听懂,大概就是让开的意思。
下意识的,杜衡靠墙站了过去,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还是警察,还是医生和护士,两种不同职业的人,却一起合力推着急救床往前跑。
眼睛往急救担架车上一扫,杜衡立马又往墙边上贴了一下,因为从眼前而过的急救床上,不光躺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胸口,还明晃晃的插着一把刀。
我艹!
这地方这是咋的了,怎么这两天这么邪性,先是群体性投毒,接着又是中毒加刀伤,现在更好,胸口直接插把刀。
连续发生这种情况,让杜衡有点接受不了。
来这地方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虽然这地方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交通设施落后,服务行业少,经济不行,医院的技术和设备也差的让人发指,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地方的治安却一直都很好,这和其他非洲国家那动不动就发生枪战的场面,可是相差很远的。
但是这一天一夜的功夫,让杜衡觉得自己所处的环境,好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安全。
急救担架车快速通过,杜衡也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就想继续往后面的药房而去,但是刚刚迈开步子,他却忽然皱着眉头停了下来,并疑惑的往急救担架车的方向看去。
车子上的人脸上全是血,面容有点看不太清,刚刚一闪而逝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去看,但就一晃而过的一眼,却让杜衡觉得那血污下的脸,好像似曾相识。
是。。。
杜衡心中猛然一紧,赶忙原路折返追了过去,并直接挤开围住的人群,冲到了那个胸口插着刀的人身边。
而此时这人的身边,李承祖已经接手开始急救,杜衡对这个流程不熟,没有贸然加入,只是愣愣的看着躺着的人。
没错,这个人就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姚有石。
但。。。但。。。这是怎么回事?他这胸口的刀是哪来的?而且。。。而且这刀的位置,好像正冲着心脏的位置。
也不知道这把刀的长度如何,不知道有没有。。。
“杜主任,这里有我和李主任,你还是赶紧去准备你的药,那几个中毒的人可不能拖了。”
此时的孙新也认出了眼前的人,但是作为治疗组的组长,麻醉方面的大拿,即便是这样的场面,他还是非常的冷静。
杜衡猛吸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不远处中毒的几人,却看到有人正在不停地呕吐着黑中透红的血水。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去。”杜衡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很果断的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这次还没转身,就听到身边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杜医生,等。。。等。”
嗯?
姚有石说话了?
杜衡下意识转头往满是血污的姚有石看去,这也恰好和姚有石看向的眼神碰在一起。
杜衡赶忙弯下腰,“老姚,你。。。你。。。”
你了好半天,但是杜衡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而此时姚有石却缓缓的、有气无力的说道,“杜医生,求你一件事,别救那几个人。”
杜衡觉得自己听错了,眼神霎时间变得迷茫了起来,而旁边一直忙着做检查的李承祖,同样也惊异的看了一眼姚有石。
“为什么?”
“他们都是杀人犯,是强盗,他们中的毒就是我下的。我。。。”过多的话,让本就受创的他忽然急喘了起来,大口的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稳住了情况。
李承祖在旁边赶忙说道,“别说了,姚翻译心脏应该伤到了,现在必须马上手术。”
“别,让我说完。”姚有石勉强的再次开口,“杜医生,算我求你了,我应该是活不了了,我。。。”
说了没几个字,姚有石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让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而这时候,杜衡突然感觉身后有只手在不停地捣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和警察在说话的德德,在用她背后的手使劲的戳自己。
杜衡不明所以,但是看着李承祖开始赶人,他也只能乖乖的往后退。
刚退到外面,德德就小声的说道,“杜医生,刚才警察问我,你在和姚翻译说什么,我说他在交代他的后事,说让你以后照顾他的父亲。”
瞬间,杜衡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惊吓的感觉,可比前天遭遇抢劫的感觉要吓人很多。
TM的,德德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刚才德德要是老老实实翻译给警察听,那。。。。
幸亏刚才自己没有胡乱的说话,要不然现在估计都要尿了。
但是现在到了外面,杜衡却变得犹豫了起来,他在想着,姚有石这‘最后’的请求,自己到底要不要听。
而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听姚有石说的话,那么中毒的那四个人,应该就是利伯维尔灭门案的凶手了。
那对于这种已经没有人性的杀人犯,自己真的要救吗?
这是杜衡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实在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同情那家人的遭遇,他同情姚有石的遭遇,而且自己的媳妇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警察,所以对于这种壕无人性的杀人犯,他晚上睡不着想起来的时候,也会生出一种将之撕碎的念头但是作为一个医生。
可如果真的按照姚有石的说法,那这无疑又是违背医学准则的事情,是违反了自己医学誓言。
这。。。
而且他很清楚,这几个人现在是在国外,如果被救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引渡回国,可就算是引渡回国了,就一定会被判死刑吗?
作为一个医生,这种观念的冲突,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甚至于越想,还会越纠结。
他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涉及到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好在这时候孙新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刚才姚有石的话他也听见了,但是他并没有如杜衡一样去纠结,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能干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当他看到在门口纠结不去的杜衡,他就明白,杜衡还是太年轻,被姚有石的话给影响到了。
“杜主任,咱们是医生,咱们的工作就是治病救人。
在医生的眼里,没有好人坏人,没有什么杀人犯,有的只是病人。”
孙新按在杜衡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而后语气郑重的说道,“至于他是好是坏,他该不该以死抵命,这是法律的事情,这个问题应该交给警察,交给法官。
去吧,赶紧去准备你的药,要不然那几个人可能真的就等不住了。”
“呼~~~~”杜衡脑子猛的清醒过来,也不管身边的孙新,直接转头对德德说道,“去把早上你给我的那包冰糖拿过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药房走去。
药材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找好的,所以现在也不需要太费功夫,只需要按部就班往下做就好。
可怎么说呢?
昨天搭配的药,确实可以说能治疗砒霜中毒,也就是现在的坤中毒。
但是这种毒的毒发过程,并不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服用之后立马就能七窍流血而死。
正常情况,就像是昨天的那些病人一样,他们得忍受肠穿肚烂的痛苦,然后才会活活疼死。
这个过程,会因为服用剂量的不同,出现长短不一的情况。
如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他们在经过了八个小时之后,还在忍受着痛苦,当然这和他们中毒的剂量有很大的关系。
可同样的,这些人中毒的剂量明显很重,一时间又死不了,就只能强挨毒素对体内器官的灼烧和腐蚀,而且随着时间越长,这种腐蚀和灼烧的情况就越明显,所受的痛苦就越大。
这种情况,就算是服用止疼药,效果也不会太大。
杜衡看着这些人把药喝了之后,又检查了一遍他们的情况,发现即便这些人最后能活下来,但是残留下来的后遗症,也够这些人这辈子受的了。
至于后遗症是什么?
这个其实完全可以参考百草枯中毒后的情况。
百草枯就是那种单一的下行毒素,它的伤害性就是对体内器官的灼烧和腐蚀。
虽然百草枯在一般情况,只要发现被服用,就基本很难被救回来,但也有那么一两个特例。
但是救活之后的后遗症,那种痛苦又会伴随病人一辈子。
所以,人啊,还是不要太冲动,万事要三思而行。
这次剩下的药不多,所以这四个人也就没有第二次服药的待遇,现在就只能等索拉葛院长那边,希望你能尽快的找到对应的解毒剂。
要不然,这四个人最后的情况,肯定不会太理想。
等待一段时间,杜衡便摸到了李承祖的手术室这边,他心里这时候还是比较挂念姚有石的。
做好前期准备后,杜衡进到了手术室里,但是看着毫无动作的几人,杜衡很不解的看着众人。
“李主任,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手术?”杜衡走到李承祖身边,小声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承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姚有石,然后语气有点为难的说道,“做不了。”
“为什么?”
“刀尖伤到了心脏,位置很不好,而且这手术室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没有体外循环设备,这麻醉之后又是给心脏手术,这完全就没有条件了。”
稍微一停顿,李承祖涩声说道,“而且我的专项在骨科,这普外的活我稍微勉强也能做下来,但是现在要做心脏缝合手术,而且没有体外循环支撑,我。。。我。。。做不下来。”
杜衡感觉全身有点发麻,僵硬的将头转向了孙新。
而全副武装的孙新说道,“别看我,麻醉我没问题,但是让我动刀,还不如让李主任来的靠谱。”
那这就是说,姚有石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