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文现在和大学生杜远合伙经营着那间肠粉店,生意马马虎虎,饿又饿不死,弹又弹不起。这个杜远干活比较懒散,早上起得迟,晚上又不肯睡,一有空隙时间就玩手机打游戏,吃辣条饮可乐。
青文曾多次提醒这个杜远:你这样玩手机是没有饭吃的,你这样子玩下去最终是死路一条,光棍一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杜远听了,就反驳:“谁个到头来不是死?就连秦始皇都要死,我怕条铁呀!既然来了我就没有打算回着回去!”
“就算你不怕死,但总得攒钱娶个老婆回老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才对得起你列祖列宗。”
杜远望着青文:“文哥仔,你都飞三章(30岁)的人了,怎么又不见你去娶老婆,要把握时机,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了。”
青文就说:“本来我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的,后来想通了,如果可以,就将就着娶一个,免得到老时死了也没有人哭。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以为取个老婆容易吗?老实讲,用正常渠道去娶个老婆,光是彩礼就得十多二十万,还要有车有房,总算下来,你口袋里没有一百万你没资格站出来说想娶老婆!”
青文跟杜远在吹水聊天,门口猪肉档的猪肉佬方木坤都听到了。猪肉坤也是光棍。
自从杜远来了肠粉店,青文就不用猪肉坤进店来帮忙,现在猪肉坤的台角上开了一支啤酒,一边饮酒一边卖猪肉。现在到处都缺猪,猪价升得高,捉头大猪的成本要几千大洋,但来肉档买猪肉的就是几蚊几蚊(元)的切,这样下来,怎么样才能把捉猪的成本切回来?生意难做呀!
猪肉坤一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啤酒,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看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看着那些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不禁感慨良多,唏嘘不已。
猪肉坤现在听到青文和杜远在讨论关于娶老婆的敏感话题,正所谓嘣嘴巴的就最忌捧着个嘣口碗,现在他俩句句刺到了猪肉坤的痛处。
猪肉坤抡起骨刀,手起刀落把一条猪尾巴劈开两半,其中有一半飞入了肠粉店里面。
青文把那半截猪尾巴捡起走了出来丢到猪肉坤肉档上,说:“坤哥,好端端一条猪尾,你砍断了,谁个还买?”
“没有人买就给狗吃!反正也赚不了钱!”
“坤哥,大清早的,又是哪个得罪了你?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们一说娶老婆的事儿,我听了就来气了。娶老婆?你们有这个实力吗?你以为去捉头猪呀!成日挂住娶老婆,娶条铁咩!”猪肉坤拿起酒瓶,又灌了几口啤酒。
原来是讲者无心听者有意,得罪了光棍猪肉坤。唉,这年头讲话真的是要注意场合,分清辈分身份,如果不是,分分钟像那条猪尾那样被人劈开两截。
既然话不能乱说,那就做点其他,青文就打扫卫生,杜远就去洗大银(碗碟)。
猪肉坤情绪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从裤兜里抽了支烟出来点上,吸了两囗。
因为生意难做,猪肉坤这几天都在考虑着转行做其他生意,另谋出路。
他想做一些本小利大,或者根本不用本钱的生意。他首先想到开间医院做主刀医生,那是个稳赚不赔的行业,那里没有讨价还价,更没有欠费,说收你一万你不敢给八千。不怕你有钱,就怕你没病,正所谓救护车一响,你今年的猪就白养!
猪肉坤摇一摇头,开医院自己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发梦。
既然不能开医院,那就做矿泉水生意,那个算是本小利大的了,请几个妇女去虾钳坑那边用空瓶子装山泉水,批量地装,然后贴上标签就行了。
就关于做矿泉水这个产业,猪肉坤就曾专门去咨询过退休教师方建国,问他这生意有没有得做?
方建国老师就说:“做矿泉水,并没有你想像那么简单的。需要开采环评审批,水质卫生鉴定许可,商标注册认证,法人代表审核,厂房报建审批……等等一系列程序,才能合法生产。生产出来还要广告宣传投入,你做了广告也未必有人饮你的水,因为他们都是饮开农民山泉的,因为农民山泉有点甜!”
听了方建国这么一说,猪肉坤又打消了做矿泉水的生意。
现在猪肉坤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行业:开间私人作坊制作豆豉,实行自产自销。同时发动周边群众,进行复耕复产,利用荒废了的山场田地大种黄豆,然后自己高价回收。
猪肉坤认为这个创举是迎合了当前发展趋势,是发挥有利政策顺势而为。
当猪肉坤初步决定开一间豆豉厂之后,他就开始考虑物色那些交通便利,又现成,又要廉价的厂房。
猪肉坤把猪肉丢上了摩托车后面的木板架子上,准备落乡去卖猪肉,顺便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小型厂房。
猪肉坤一路开车来到了榕树头村口,看见村口停了辆装猪的大卡车,大炮林和天满正从卓木九的那个旧猪场赶猪出来装车。
猪肉坤见大炮林赤着膊,上身背着一支长烟斗在赶猪,一边赶一边拍打着猪庇股,大声说:“上车啦兄弟,咱们转移去簕竹坪新场去生活了。”
原来是卓木九的旧猪场近靠村庄,不符合环保卫生,要整体搬迁。
猪肉坤看看那几排红瓦青砖的猪栏,突发奇想:这里不就是现成的厂房了?养猪影响环境,但开厂加工豆豉应该没有问题吧?
于是猪肉坤就走到大炮林身边,递了支烟过去:“大林哥,赶猪上车呀?”
大炮林没有接猪肉坤的烟,指指身后背上的长烟斗,意思是说:我抽开这个烟的,你这种没够味道!
猪肉坤于是转手把烟递给天满,天满张开手,沾满了猪屎,接不了,猪肉坤就直接把烟塞进他嘴巴里,天满咬着,猪肉坤“啪”一声给他上了火。
“满哥,问你个事,就是这里的猪运走之后,这几幢猪栏会不会拆掉?”猪肉坤问。
天满就说:“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卓水保,因为他是房东。”
“卓水保?不是中风了吗?还未死吗?”
“你死人家都未死呀!他现在榕树头下面打扑克牌,你去问他啦!”天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