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镇外的路上,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人群中的喧闹声,却渐渐的被广陵江的汹涌浪潮拍岸声,给压了下去。
轰隆。
轰隆。
其声势之大,还相距着一里多地,都是充耳可闻。
人群之中,有着并不显眼的一家三口。
随着人群的脚步,去向广陵江边。
看样子是一家三口。
年长的男子,今日并没有穿上自家门派的衣袍。
但举手投足间的洒然出尘,却是有几分道家风范。
而一旁的妻子,神色温柔,走在男子身旁,牵着自家十来岁的儿子。
这个才十来岁大的孩童,面容清秀,生就了一副聪颖模样。
此时他侧头抬起,看向一旁的爹娘,脆声问道:
“爹,娘。这广陵江的大潮真如你们所说,能比得过咱们在海上遇到的风浪吗?”
“等我们看完了,是不是就直接回武当山了呀?师公他老人家凶不凶?”
男子神色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说道:
“无忌,这广陵江大潮可是江湖盛会,当年你爹我啊,还有爹的几位师兄弟,都是从这里开始扬名的。”
“爹,我知道我知道。武当七侠对不对?!”
这三人,正是从冰火岛刚刚回来的武当张翠山、天鹰教殷素素和他们的儿子张无忌。
其实张翠山内心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自己作为武林名门正派的第二代弟子,武当七侠中的张五侠。
却和西域邪派天鹰教的殷素素有了感情,并有了张无忌这个孩子。
但不管怎么样,等看完这次的广陵江大潮,也要带着一家妻儿,回武当山见了自己的师尊。
武当山掌教,张三丰张真人。
“我师父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而且十分和蔼可亲,不会凶你的。”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义父吗?”
张无忌弱弱的问道。
在他仅仅十来年的人生里,到目前为止,只认识三个人。
爹、娘,以及那个一头金灿灿头发的老人。
金毛狮王,谢逊。
年幼的张无忌有些想他了。
张翠山神色有些复杂,但是还是言辞严厉的说道:
“无忌,从此以后,不可以再提起你义父,知道了吗?”
殷素素温柔的揉了揉自己孩儿的脑袋。
张无忌有些沮丧,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噘嘴说道:
“知道了,爹。”
一袭青衫从它们身边走过。
张无忌注意到,那个青衫侠客的背后。
是一柄木剑!
虽然样式并不繁琐,但是比自己在冰火岛上,爹给自己削的那一把木剑,好看太多!
张无忌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青衫背影。
准确的说,是青衫背影身后的木剑。
眼睛中,光芒闪闪!
人群中的另一处。
同样有一个身穿锦缎的小公子哥。
这个小公子哥十多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眼睛!
小小年纪,竟然隐有丹凤之意。
此时他那还有着稚气的肉嘟嘟脸上,有些恼意。
“芝豹哥,这人也太多了,挤得我发慌。要不你帮我写信给徐瘸子,让他派兵过来,把这些刁民全赶走。”
“然后一人发十两银子当赏钱。本世子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而稍稍落后这锦袍少年半步的青年男子,也是风度翩翩。
一身雪白衣袍,身后背上背着一个包裹。
隐约的轮廓,看上去像是一杆枪。
这被称之为芝豹哥的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凤年!”
“这里不是北凉,安分点。”
眼神中,青年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己的义父何其枭雄,为何却生出了这样一个纨绔儿子。
少年徐凤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但也安分了许多。
但依旧自顾自的嘀咕着:
“这大楚之地,的确比起自家的北凉富饶太多了。
北凉那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真是没看头。
回头让徐瘸子也凿条大河,就在家门口看大潮好了。”
徐凤年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咧着嘴,露出两排洁白牙齿,道:
“或者……把大楚也变成自家的,也行啊。”
徐凤年原本可以在广陵镇订下一个上好房间,不差那点钱。
但是,按他的话说。
“本世子还小,那些醉香抚柳的地方,暂时不去。
就算去了,谁去那地方看这广陵江潮水啊!看别处潮水不行吗?”
一袭青衫从徐凤年暗自嘀咕的少年徐凤年身旁经过。
徐凤年本是想心头赞了一番,这江南烟柳之地的游侠儿,卖相是不错,可是少了些他们北凉的那种剽悍。
再一看。
好嘛,这青衫男子,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学着别人仗剑闯江湖。
居然……居然背着的是一把木剑。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世子了,哪有背木剑闯荡江湖的。”
“都说人靠衣装,要是不背这木剑还好,还有几分青年侠客的风范。”
“这木剑也太掉价了!哪怕不背神兵利器,镶金戴玉的也好啊。”
徐凤年这少年乖张的性子使然,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些银票,走向了那青衫男子。
“喂……嗯……噗……少侠。”
徐凤年站在余妄的身侧,强忍着笑意打了个招呼。
默默行路的余妄,被身旁的这声呼喊给弄得一愣。
转头望去。
一个约莫快有自己肩膀高的半大少年,咧着嘴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余妄疑惑的挑眉,道:
“叫我?”
少年徐凤年点了点头,说道:“嗯。”
“想必你是第一次出江湖,想要趁着这广陵江的盛会,一举扬名吧。”
“本世子一看你就是个啥都不懂的雏儿。”
“你看看这路上行人,若是不背剑挎刀还好。那些背挎着的,哪个不是卖相一绝,或是造型夸张。”
“少侠啊,不是我说你,既然决定来了,咱咬咬牙弄件卖相好些博人眼球些的剑嘛。”
“哪有像你这样,背一把木剑的,哈哈哈哈。”
“还好你今天遇到了本世子。”
说着,少年徐凤年递过去一叠银票,说道:“喏。就当是本世子跟你有缘,赏你的。”
余妄神色怪异的看了看这个少年,又看了看他手里扬起的一叠银票。
看上去,这银票做不得假。
这谁家孩子?
长得唇红齿白的,脑子不好使?
钱多了烧的?
而一直从北凉护送自己义父的长子来到大楚,寸步不离的陈芝豹也是走上前来。
他本就不太善于言辞。
见到世子这个举动,也是无奈,而后冷冷的看了一眼这陌生的青衫侠客。
更是悄然运起先天期的气劲,以示警告。
然后对徐凤年说道:
“凤年你若在这般,我就直接把你绑回去了。”
徐凤年转头咧嘴笑道:
“没事的,芝豹哥。这不是咱们家的钱,别人给的,不心疼。”
来自这白袍男子的暗中意味,余妄自然不以为然。
然而仅仅两段对话,余妄听到后却心中震撼。
翻起了惊涛骇浪。
凤年?芝豹?
少年徐凤年手中的银票,不翼而飞。
转瞬就被余妄揣进了怀中。
“谢了小公子,以后有空,去你家那边做客。”
“北凉风光,我仰慕已久。”
“江湖相逢,后会有期。”
接过钱迈开步,头也不回,扬起手挥了挥。
少年徐凤年不爽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接了他的赏钱,比他还潇洒的。
就像是被抢了风头一般,第一次给了赏钱还有些不太爽。
而一旁的陈芝豹,却是双眼微眯。
这陌生侠客,怎么知道他们来自北凉的?!
而且,刚刚的感觉,自己运起的先天期气劲,全然没有作用。
那实力至少也已经到了先天期!
如此年轻,实力却如此恐怖?
是哪方势力暗中针对他们,所放出的信号?
陈芝豹心情沉重。
这里离北凉路途遥远,若是只有他一人,自然从容应对。
但是此行,还有个没有武功的世子在。
“你是何人?”
一道运起气劲的声音,唯独在余妄耳边响起。
这是陈芝豹用起了聚音成线的奇巧手段。
而这一袭青衫却是并没有回头。
留给他们的,是洒然背影。
“余妄。”
“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