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茫。
月光清冷。
大街上十分安静,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路过。
咸阳城的很多深宅大院却热闹无比。
从中午开始,四方馆的探子几乎都撒了出去,四处抓人。
往日,方士是各府的座上客。
今日却一个都不见。
风光无比的方士全部消失了。
方士弑君的流言在咸阳传播。
流言犹如平地惊雷,震惊了咸阳的权贵。
这瓜味道重。
吃一口就心脏乱跳。
大家都在猜测,这些方士是怎么个死法?
砍头?
腰斩?
还是五马分尸?
没人去向方士如何活。
陛下不会留他们性命的!
至于招揽方士的赵高,会因此倒台吗?
~
丞相府。
书房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李斯已经枯坐良久。
他想不通,今天嬴浪这是玩的那一出?
平时蔫头巴脑的
就是个怂人。
今天竟然把陛下的宠臣打成猪头。
还抢了陛下的金丹。
任何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同时做了。
这就是不想活了!
可他偏偏平安落地了!
陛下似乎遗忘了嬴浪,并没有惩罚他。
莫非有人背后指使?
这人会是谁?
他想图谋什么?
李斯按按太阳穴。
想的头疼!
却一丝头绪都没有。
~
一个黑胖子一晃三摇地走了进来。
是小儿子李盖。
人还没到,酒气已经扑面而来。
李斯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逆子!
又灌了不少浑汤!
李盖一屁股坐在下首:
“阿翁,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李斯心中一阵烦躁,问道:
“盖儿,嬴浪公子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李盖抓抓头,
“你说嬴浪?”
“这几天我没见他。”
“他怎么了?”
李斯有些不相信:
“你真不知道?”
小儿子自幼娇生惯养。
和嬴浪臭味相投,两人就差捆在一起。
今天这么大事,儿子却不知道?
他很担心,今天的事也有小儿子的份。
要是有,
李府就摊上大事了。
不单是小儿子,自己也会受牵连。
李盖解释道:
“他在皇宫养伤,我不能随便进去。”
“他好点了吗?”
李斯松了一口气。
儿子没掺和就好!
李盖叫道: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莫非……”
“他死了!”
李盖惊叫了起来。
李斯揉揉额头。
几个菜啊,喝成这逼样!
李斯愈发烦躁,
“没死!”
“他好着呢!”
“他和蒙府来往多吗?”
李斯追问道。
李盖大笑:
“和蒙家人打架算吗?”
李斯微微颔首。
嬴浪、李盖很不喜欢蒙毅,因为蒙毅老训斥他们。
那背后的黒手不可能是蒙毅。
李盖身子前倾,扯着父亲的袖子,
“嗝!”
李盖打了一个酒嗝,差点没把李斯熏吐了。
“阿翁,嬴浪怎么了?”
李斯甩开李盖,终于爆发了。
“滚!”
李盖悻悻地爬了起来,不满地嘟囔:
“有事就叫人‘盖儿’。”
“没事就叫人‘滚’!”
“这么势利眼,还丞相呢!”
李斯气的山羊胡子都撅起来了,抄起水杯砸了过去:
“逆子!”
~
李斯捻着胡子,陷入沉思。
不是蒙毅。
他将重臣数了一个遍。
却想不出,如果是他们,他们能有什么收益?
李斯只看到了危险。
这简直是踩着剑刃跳舞。
还能是谁呢?
莫非是赵高?
他知道金丹有问题,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很有可能!
可是,
他直接告发不更好吗?
唉!
李斯叹了一口气。
面前一片迷雾。
这让他很难受。
走到书案前,摊开竹简,拿起毛笔,写下了标题:
【谏严惩方士书】
身为丞相,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发声。
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方士炼的丹有毒。
那就拿方士开刀吧。
~
赵府。
赵高端坐首位,面色阴沉。
脸上的青肿还没退去。
往日,赵府的夜生活不过刚刚开始。
高朋满座,舞伎翩跹。
其中就有方士。
看看现在!
一个客人也没有。
侍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月色下,几盏宫灯昏暗无光。
女婿阎乐坐在下首,愁眉不展:
“阿翁,那个嬴浪不是很怕您吗?”
“今天他吃了什么虎狼之药?”
“竟然敢殴打您!”
赵高长叹一声:
“嬴浪背后有高人啊!”
阎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是谁?”
赵高摆摆手,
“老夫也不知道。”
赵高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实在想不通,谁会给嬴浪支招?
将朝中重臣梳理了一个遍。
却没发现谁和嬴浪交往过密。
阎乐猜测道:
“莫非是蒙毅老狗?”
十年前,蒙毅抓了赵高的痛脚,要置之死地。
结果被秦始皇拦了下来。
罚酒三杯了事。
自此,蒙、赵两家结下死仇。
赵高摆摆手:
“蒙毅就是个假正经。”
“他不会用嬴浪这种纨绔的。”
阎乐有些头晕,
“那会是谁?”
岳父的敌人太多了。
像蒙毅,从不给赵高好脸色。
有的表面上笑眯眯,心里却咬牙切齿的。
后者就太多了。
赵高捻着胡子道:
“老夫猜测,是李斯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