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烈烈。
除了风声之外，再无任何杂音响起。
所有人都在等待陈齐的训话。
倒不是因为这些人有多忠心。
而是站在最前方的人，能够让他们不再饿着肚子。
为了活下去，豁出一条命又能如何？
陈齐看着已经再无面黄肌瘦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豪情万丈。
虽然仅仅只是刚开始，但他有信心凭眼前这些人，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训练的方式是他让吴青、张冲等人按后世的方法训练的。
只要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便可以成为真正的精兵。
尽管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
但是为了能够吃上饱饭，没有人提出异议。
“诸位请起！”
陈齐话音落下之后，一千多双目光全都汇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想必诸位心中一直有疑惑，为何我要带着你们聚啸山林。”
“是落草为寇吗？还是。。。造反耶？”
“可以说都是，也可以说都不是。”
“你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孤身一人！或许你们曾经有过子女、兄弟、亲人！但这些都存不在了。”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声为什么一出口，下面马上就有人回话了。
“主公！俺张小五是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你能告诉我吗？”
陈齐闻言伸手指向了叫张小五的人。
“你能第一个问出来，说明你曾经失去了很多很多！不介意地话可以和我们说一说。”
叫张小五的人脸上闪过深深的怨毒和痛苦。
随即脸色一狠，大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俺叫张小五，在家里排在最后！”
“兄弟姐妹六人只有俺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什么俺能活下来？”
“因为。。。俺是靠着吃姐姐和哥哥们的肉活下来的！”
“哗！！！”
张小五这话让不少人都勃然变色。
虽然能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身世凄惨的。
但张小五的话，还是震碎了不少人的三观。
就连典韦的双眼也是闪过一丝杀机。
他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了口。
“安静！！让他说下去！！”
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张小五，陈齐大声喝道。
他以前倒是常在书上看过易子相食言论。
没想到这一回见到真人了，而且比起易子相食还要更为残酷。
他没有典韦那么单纯，只凭个人喜恶便断定一个人的是非。
那种痛苦和折磨，如果不是当事人的话，怕是根本无法体会。
而且像张小五这样的人，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如今只是乱世的开端，却没想到已经有人艰难到了如此地步。
“主公！不是俺张小五无情无义。。。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啊！”
“俺们全家。。。都是饿死的，俺兄姐是在知道活不下去的情况下，求着俺吃的。。。”
“扑通！”
张小五说完浑身颤抖，捂着脸跪倒在了地面上。
“好样的！张小五！我郑言佩服你！虽然我没吃掉我的亲人，但没有任何区别。”
“我两岁的妹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和隔壁交换着吃的。”
“上天不公。。。凭什么要我们经历这样的痛苦！！”
一句为什么，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悲愤和痛苦。
全都是活不下去的人，没有人会认为谁比谁强。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痛苦。
没多久，哭泣的张小五突然感觉身体被人扶了起来。
浑浊的双眼看清来人后，连忙又准备再跪下去。
陈齐扶着张小五的双手说道：“站好！为了能够活下去，你们的选择都没有错。”
说完转头看向了周围的人群，用最大的声音说道：“你们谁都没有错！这就是我让你们聚在一起的原因。”
“现在这山中存粮足有三万石，足够你们吃上好几年，但是你们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吗？”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都在安静等待着陈齐接下来要说的话。
“实话告诉你们！在两个月前，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一沿街的乞讨之人！”
“是我带着韩复、严仁、蒋义、吴青、张冲。。。他们这些人从徐家偷出来的。”
“六十二箱黄金啊！你们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任何人得到这些金，都能让他无忧无虑地活上十辈子。”
陈齐越说越带劲，直接伸手指向了天空。
“所以你们全都搞错了一件事！不是上天不公，而是这个世道不公！”
“我陈齐要做的事，便是改变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循的宿命！”
“如今官逼民反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后面推上一把。”
“既然皇帝无法控制局面，那我们头上的这片天，也该是时候换换了。”
大汉江山几近四百年。
虽然已经深入人心，但深入的只是士族人的心。
对于平民百姓，尤其是即将饿死的人来说，哪里会管上面坐着的皇帝是谁。
“主公说得对！！我郑言虽然不识字，但我的这条命是主公给的！”
“能多活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郑言愿效死命！！”
郑言刚说完，站在陈齐身边的张小五也跟上了。
抓着后脑勺说道：“主公！俺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主公了。”
“是主公给了俺活下去的勇气，为了主公俺愿意做任何事。”
陈齐拍了拍张小五的肩膀。
他从张小五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两辈子都没见过的最纯粹的眼神。
那种眼神，真的很不一样。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是信仰。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活成一座不朽的丰碑。
显然在张小五的眼中，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不要太再意过去的事情，既然我们活下来了，就要把接下来的人生活得精彩。”
“如果将来还有机会衣锦还乡的话，就用余生。。。去守护他们吧！”
“主。。。公！！！”
张小五抱着陈齐哭成了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