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
日上三竿时。
诸公子已经是累的七倒八歪,不成样子。
眼前乱糟糟的一幕,嬴长青没说什么,只是坐到一旁,端起一杯茶悠悠的喝了起来。
看到嬴长青一副泰然的模样,公子将闾忽然道:“二哥,十八弟都已经死了,怎么从来没见你伤心过呢”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嬴长青看来。
他们早就发现,嬴长青实在太淡定了,不论是宣读祭文,还是昨日守灵的时候。
和灵堂内众人的画风完全格格不入。
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嬴长青将茶杯放下,淡淡道:“难道非要哭出来,才叫伤心?”
“十八弟已经死了,像你们这般哭几声,难道他就能活了?”
“此事,你们只需引以为戒即可,十八弟贪玩落水就是一个例子。”
“只是他年级尚小不懂事,但他手下的人却玩忽职守,要不是都被父皇处死,我便要再杀他们一次!”
此话一出,
众人不由的一缩脖子,讪讪的转过头去。
公子将闾忍不住抽自己一下,刚刚发什么疯,才会去问这个杀才。
“说得好!”
“伤心,不一定会哭出来”
“但朕知道,真正置胡亥于死地的凶手,是一定哭不出来的。”
“说不定心里还要嗤笑出声。”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嬴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外。
嬴政的目光看向灵堂内面不改色的嬴长青,脸上说不出的意味。
“长青,你觉得朕说的可对?”
“儿臣见过父皇!”
始皇突然出现,顿时吓了诸公子一大跳。
连忙起身行礼。
嬴政却无视他们,随意的挥挥手。
“心不诚则不灵,多跪无用!你们都出去。”
嬴政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那道身影。
“长青留下。”
顿时,
诸公子长长松了口气,如蒙大赦。
连始皇话里的讥讽都仿佛听不到一般,纷纷鱼贯而出。
眨眼间。
灵堂内重新归于寂静。
只剩下嬴长青一人。
嬴政一双漆黑的眸子漠然看向他,有幽冷的光芒一闪而逝。
气氛有些凝固,
温度仿佛也随之下降。
过了良久。
嬴政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扶苏回来了,可是却成了一个废人。”
嬴长青对着嬴政一礼,沉声道:“请父皇节哀。”
嬴政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道。
“你是扶苏的手足兄弟,你觉得,朕应该如何惩戒凶手?”
嬴长青神情看不出丝毫波动,沉静道:“一切全凭父皇作主,儿臣不敢妄言。”
“若朕要杀了他呢!”
“儿臣说过,一切自有父皇作主。”
“呵!”
嬴政嘴角划过一抹嘲弄之色,冷冷的道。
“扶苏被废,凶手是一个使画戟的高手。”
“朕猜,此人应该是你的手下吧!”
如此诛心之言,放到其他公子身上,恐怕当场就要被吓得痛哭流涕。
嬴长青却始终平静如一,微微垂下眼睑,让人看不透他的心中所想。
“父皇冤枉儿臣了。”
“天下使戟之人不知凡多,若人人犯了事都在栽赃在儿臣身上,儿臣何其冤枉?”
“冤枉?”
看到嬴长青这幅安之若素的模样,嬴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觉心头一阵火起。
“你还怕人冤枉?”
“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满腔怒意微微收敛。
嬴政看着嬴长青,认真的道。
“每个人都犯过错。就连朕年轻的时候,也犯过很多错。你看,朕头上的每一根白发,都是一个过错。”
“犯错,并不可耻!”
“所以,只要你把它说出来,朕就会原谅你”
嬴政一字一句道。
“长青,朕问你,扶苏被废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在嬴政的目光审视下,嬴长青缓缓摇了摇头。
见此,
嬴政长长叹了一口气,叹的又深又长。
良久之后,才再次看向他。
“那胡亥又是怎么死的。”
“十八弟落水而亡,此事已有定论,父皇又何必明知故问。”
嬴长青面色沉稳无比。
这一句话说出,嬴政终于不再说话,缓缓阖上双眼。
许久之后,
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漠然。
他看着嬴长青,仿佛重新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看着看着,嬴政不由呆滞住了。
像!
实在太像了!
在嬴长青的身上,恍然间像是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潜龙在渊,能升能隐。
俨然枭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