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长长叹息一声,这一口气叹的又深又长,半辈子的惆怅似乎都在这口气中了。
“公子,老朽已如你所愿,现在能放了他们了么?”
看着脚下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范增只觉刺眼无比。
一想到这些人都是为自己而死,他心里更加难受了。
左右都是降。
若是他早降,说不定便能免去此劫。
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了解到嬴长青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嬴长青对生命,
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敬畏,堪称杀人不眨眼。
然而范增却觉得。
凡有大志者,其行必异,往往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样的人,要么被千夫所指,沦为所有人厌弃的对象。
要么……横压一世!
压服所有反对的声音,成就一番霸业。
行王道,心中尚存仁念。
行霸道,一念之间便是白骨盈山,烽火万里,苍生哭号……
而嬴长青,显然便是第二种人。
嬴长青哈哈一笑,摆摆手道。
“当然,本公子向来说到做到。”
大手一挥,手下顿时领命,退至他的身后。
只留下一群劫后逃生的旧楚贵族相拥而泣。
范增顿时松了口气。
可当他看到嬴长青旁边的熊心之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既然公子说话算话,就请将此人也放了吧。”
“哦?”
嬴长青淡淡一笑,指着熊心道。
“先生似乎对这人很上心啊。”
范增心头不禁一跳,强压着震动道:“公子误会了,此人只是个普通的旧楚遗民罢了,只是公子答应过不再增添杀戮,以公子的为人,应该不至于诓骗我这个老朽吧。”
“自然不会!”
嬴长青轻轻点头,随即指向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熊心,问道。
“你,再说一遍自己叫什么?”
那青年茫然无措的抬起头,心头顿时涌上一抹不妙,强自镇定道。
“我……我叫许昕。”
嬴长青微微一晒,目光环视一周,笑道。
“你是许昕,还是熊心?”
轰!
此言一出。
宛如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头顶!
熊心一个重心不稳,直接瘫坐在地上,脸上的镇定终于消失无踪。
看着嬴长青的眼神满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的名字,是他最大的秘密。
嬴长青一语道破,直接击溃了他的内心防线。
不可能啊!
自己的身份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
眼前的嬴长青又怎么会得知呢?
不理失魂落魄的熊心,嬴长青转过头,目光淡淡的看向身侧的范增。
范增心中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楚怀王嫡孙的身份乃是绝密中的绝密。
没想到嬴长青居然直接挑破这个秘密,打破了一切伪装。
饶是以范增的睿智,一时间也是茫然无措。
随即,脸上更是露出一抹难言的颓然与苦涩。
“难怪……”
难怪一个小小的边境村落里,会引来嬴长青这头恶狼。
想来秦人早已经知道了消息。
这样一来,嬴长青所有的举动都说得通了,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针对一伙旧楚遗民。
想到这里,范增眼中顿时涌上一抹难言之色。
自己多年苦心的谋划…
原来早就被秦人发现了。
如此一来,项氏一族的打算,还能实现吗?
范增心里思绪万千,心潮起伏。
可惜他万万想不到。
嬴长青根本就是无意中发现的他们。
压根不是范增想象中的图谋已久。
看着范增眼里的震动,嬴长青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没懒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能道破楚王室的身份。
怪只怪嬴长青凭空多出两千年的见识。
六国余孽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图谋,在后世的记载中,早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范增想破脑袋到都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嬴长青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
这样一来,
反而能让范增对自己的反秦计划陷入深深的疑虑。
说不定从此死心塌地的为他献计献策了。
轻笑一声,嬴长青挥挥手,令人将吓傻了的熊心压了下去。
“先生放心,本公子既然答应过不杀人,自不会出尔反尔。”
“只不过这位尊贵的楚王孙,恐怕就要失去一点东西了,一点小小的自由而已。”
范增喟然一叹,对方说的没错。
比起直接丢掉性命,其他也不算什么了。
眼看嬴长青已经知晓了一切,范增也不再故作神伤。
以他的城府,
自然明白一个道理。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毫无意义。
与其这样,倒不如想象怎么处理和嬴长青的关系。
看到范增渐渐恢复从容气度,嬴长青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这才是他看重的鬼谋之才,老而弥坚,智谋手段丝毫不逊那汉初三杰。
甚至犹有过之!
念及此,嬴长青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直接道。
“先生已入我麾下,正好本公子现在就有用得到先生的地方,请先生出个主意。”
范增沉声道,“公子不妨直言,老朽若能帮得上忙,自当知无不言。”
“很好!”
嬴长青很满意他的态度,点了点头,旋即目光眺望北方,目光仿佛透过虚空看清千里之外的一切。
良久,空气中才响起他悠悠的声音。
“本公子欲北上击破匈奴,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范增神色一动,怔怔的看着他。
这一刻,他在嬴长青身上感受到了惊人的杀机,可见他所言非虚。
范增在北地时间虽不长,但也亲眼目睹匈奴人的暴行。
在他眼里,匈奴人是比暴秦更加可恨的存在。
秦人再如何如何,那也是中原正统。
但匈奴人跟连人都称不上,
充其量就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饿狼!
此时听到嬴长青充满杀意的话语,范增不由微微颔首,心里那丝芥蒂消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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