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殿，父子俩目光相撞，火花四射。
李世民看着今日有些不一样的五子，皱了皱眉，淡淡开口：
“老五，你来见朕有何事？”
对于李祐的处罚，李世民实际上还没来得及传下口谕。
下方。
李祐长身而立。
“我的母妃在哪？”
见到自己的君父，李祐既不见礼，眼中也不见半点敬畏。
只有一句简单的询问。
我的母妃在哪。
李世民面色有些不悦。
五子。
竟然连最起码的礼节都忘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朕在问你，不是让你问朕！”
李祐抬起头，目光漠然。
然后看了一眼四周。
母亲不在。
既然不在，李祐不想在这间大殿多留一刻，转身就走。
“站住！”
身后，李世民勃然大怒。
“朕的神龙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李祐脚步不停。
李世民脸色狂变。
这一刻的五子，太陌生！
“你的母妃，已经被降为才人，移居泪妆楼。”
李世民声音冰寒。
李祐的身影蓦然停下。
而后转过身来，双眸凌厉，犹如一头蛰伏许久的凶兽。
李世民不禁被五子的气势所慑。
心中更惊。
“母妃她，犯了什么错？”
李祐问。
“这句话你应该问你自己，她是为你揽下了杀人之罪！竖子，你反倒质问起朕来！”
李世民道。
李祐往前一步，气势迸发。
“我何错之有？”
李世民目光微凛，半响才徐徐吐道：
“你无故杀死御史中丞之子，乃大罪，朕已经罚你禁足一年，罚俸半年！”
李祐眼中的凶戾之气终于忍不住爆发，沉声道：
“他羞辱于我，还有我母妃，这种以下犯上的人难道不该杀？”
“若有人羞辱你，你会不会杀他？”
“再说，你不是一直觉得我软弱无能，那我就杀给你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杀的满京城血流成河！”
李祐连发数问，说到最后一句，整个人爆发出来的气势几乎席卷了整座大殿。
这是，五子？！
李世民怔住了。
殿外的内侍官林平也怔住了。
眼前，李祐一个少年体内散发出来的绝强气势，让李世民心神大震。
因为。
在李世民的记忆里。
五子可是被宫女嘲笑一声，都只能埋着头咽下委屈的人。
李世民缓缓坐回龙椅，有些陌生的打量着李祐。
半响后，道：
“段微刚才已经找过朕，朕也已给了他答复，对你还有你母妃的处罚不会收回。”
李祐脸色也变回平静。
“那好，我亲自去接回母妃，从此以后，她就住在我齐王府，不用再回皇宫了。”
“放肆！！”
李世民手掌猛地拍在伏案之上。
“朕什么时候准许你这么做了！”
李祐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不用你允许，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若要阻止，大可以让神龙卫来。”
“你！！”
李世民怒不可遏。
“朕是你的父亲，你敢这么对朕说话！”
父亲？
李祐抬起目光。
正对上李世民一双暴怒的眼睛。
缓缓道：“你配做我的父亲吗？”
一句短短的话。
几乎让李世民气的险些吐出血来。
面对如此忤逆犯上的五子，李世民脸上的肌肉疯狂抖动，双手死死抓着龙椅扶手。
可是。
当他看到李祐眼中的冰寒，忽然沉默了。
他仿佛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影子。
这。
才是他的五子该有的样子。
有他的英勇无惧。
有其母的坚贞执拗。
但是以前，为什么又是那么懦弱无能的样子呢？
李世民想不通。
等回过神来，下面已经不见李祐的影子。
“林平！”
李世民大喝。
“老奴在。”
林平持着拂尘，垫着小碎步快步走了进来。
李世民闭着眼睛，眼角不断颤动。
“宣朕旨意，命原吴王恪长史权万纪，前往齐王府担任长史，对齐王勤加劝勉，督导功课。”
“命薛大鼎同为齐王府长史，辅佐齐王，修身养性。”
“另派昝君谟、梁猛彪常住齐王府，教导齐王练习骑射。”
林平愕然。
陛下这是不罚，反赏？
他哪里知道，在李世民心里，从来信奉的便是‘强者为尊！’
五子亦是龙子。
李世民不放过任何一个培养出色龙子的机会。
所以，李祐可以残暴不仁，甚至忤逆犯上。
但绝不能懦弱！
“陛下，老奴听说齐王府只有婢女一人，您如今派了多名长史武官教导齐王，齐王殿下他府上服侍的人怕是远远不够啊。”
林平说道。
“你说什么，一个婢女？”
李世民龙颜震怒。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私自从齐王府上调人！”
林平咳嗽了一声。
这事，说到底陛下您不就是始作俑者吗？
因为陛下您对齐王母子的冷漠，致使其他皇子妃嫔个个针对欺压齐王母子。
今日魏王让人抽调走几个内侍婢女。
明日又是那个蜀王，借故刁难齐王府。
“林平，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李世民的质问，林平很是精明的回答道：
“陛下，齐王府个中内情，老奴，老奴只是风闻，并不知道实情。”
李世民微微沉吟。
已经猜到了这些年来齐王母子背后遭受许多的欺凌。
这些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是，齐王府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府邸，岂能如此寒酸。
这不是在打他一国之君的脸吗？
“林平，传朕旨意，各遣十名婢子、护卫、司房、还有侍从前往齐王府。”
林平领旨。
但没有立刻退下，而是试探着问道：
“陛下莫非有心要栽培齐王？”
李世民沉默，冷然道：
“齐王，也是朕的儿子，朕虽然一直对他很失望，
但今日看到他的转变，觉得给他一个机会也不无不可。”
有一点李世民没有说。
今天，李世民在看到不一样的李祐之后。
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虽然各个皇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像自己。
但唯有今日的李祐。
最像。
“可是陛下，如今太子，吴王，还有魏王，都有头角峥嵘之势，若再多了一个齐王……”
林平不只是内侍官。
还是个很会懂得替天子分忧的宠臣。
李世民闻言目光一凝。
“朕的儿子，无嫡庶长幼之分，朕，只会将皇位传于最优秀的一个。”
说完，李世民一拂龙袍。
“就让他们龙争虎斗去吧。”
“老奴明白了。”
林平躬身后退。
深感，君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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