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见朕为何不行礼？”
龙椅上，李世民脸色微沉。
然而，李祐毫无所动。
“我要去北疆。”
李世民眉头一挑。
“不允！”
李祐垂眸沉吟。
“那好，我自己去。”
“放肆！”
面对五子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忤逆自己，李世民心中大怒。
半响后，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年纪还小，不应插手战事。”
此刻的李祐，还只有十五岁。
“我可以不去，只要你把我母舅阴弘智调回来。”
李祐道。
阴弘智？
李世民明白了。
刚才他差点以为五子是因为一身血性，想要沙场扬名才想要赶赴北疆。
原来是因为其母舅阴弘智。
李世民淡淡摇头：“北疆正值战事，阴弘智身为守将，不能随意调动。”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李祐转身。
李世民眼角剧烈抽搐。
蓦然喝道：“兰陵！你不要以为朕会一再纵容于你！”
然而，李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龙椅上，李世民抓着伏案的案沿，衣袍鼓动，雷霆般的怒火过了很久仍未平息。
“齐王年幼，还请陛下息怒。”
林平站在下面，低声说道。
李世民捻了捻眉心。
“林平，对老五的反常，你怎么看？”
林平想了想，道：“老奴以为，齐王殿下或许是因为忍受不了被人欺凌，一朝醒悟，所以才变了性子。”
“另外，殿下他一心护母，又濡慕其母舅，有赤子之心。”
李世民沉默。
“可是，他却对朕……”
林平愕然。
“容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齐王殿下想是……想是对陛下心怀怨恨，所以使了孩子般的性子。”
“怨恨？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个道理他身为皇子难道不懂吗？”
李世民面有愠色。
作为君王，从未被人如此忤逆过。
还是自己的儿子。
李世民之前是宁愿期望五子能一改懦弱的性格，做个嚣张跋扈的皇子也好。
但五子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超越了他的底线！
尤其这次自杀未成，苏醒过后，连一声父皇也未曾叫过。
简直是岂有此理！
林平皱眉。
“陛下，所以老奴才说齐王殿下有赤子之心，或许在他心里，父亲的地位，比君王更重要，而您这些年对他们母子……”
李世民微微变色，似乎被人踩到了痛脚。
林平适可而止，连忙住口。
“你下去吧。”
李世民一拂龙袍。
等到林平离开大殿，李世民发出一声沉吟。
“朕错在哪里……”
过了很久。
“不，朕没有错，朕是天子，天下之主！”
……
官道之上，一骑绝尘。
李祐策马扬鞭，心中不停思索。
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比如北疆。
前世李祐从未听过契丹能够豢养巨熊，还能以巨熊作为坐骑。
所以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如今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次。
他不顾天子的反对，孤身前往飘雪城。
目的是为了救母舅阴弘智。
因为阴弘智，是前世少数几个对李祐好的人。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
李祐并不关心。
……
神龙殿。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
内侍官林平这时走了进来。
“陛下，齐王离开京城了。”
李世民手指一颤。
缓缓放下狼毫，然后沉默了一会。
“宣高神芝进殿，让他陪朕去一趟齐王府。”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李世民面对五子李祐那冷漠的眼神，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李祐在京城，李世民绝不会屈尊去齐王府。
但李祐一走，李世民心里那丝莫名的紧张就消失了。
李世民，打算好好和阴妃谈谈五子的问题。
齐王府。
一群下人正在忙碌。
长史权万纪、薛大鼎各司其职，四处指点。
忽然。
“陛下驾到！！”
权万纪等人惊恐，急忙组织所有齐王府下人跪在地上迎接。
“臣等恭迎圣驾。”
很快，一袭绣金龙袍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径直往内院走去。
权万纪微微抬头，便见高神芝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
“权大人，阴妃娘娘在哪？”
权万纪连忙起身，“微臣给陛下带路。”
进了内院。
权万纪为李世民指明阴妃所住的大殿，然后在高神芝眼神示意下，转身离开。
“神芝，你在外面守着。”
“是，陛下。”
李世民看了看正前方的大殿，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推门而进。
穿过前厅，往里厢走，正好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宫裙的美妇人，坐在镜子前取下耳坠。
正是阴妃阴月瑶。
阴月瑶见到天子驾临，微微有些错愕，欠身道：“臣妾拜见陛下。”
李世民额首。
“月蓉，朕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说些体己话。”
阴月瑶沉默。
李世民脸色微变。
“你和兰陵，这些年是不是特别恨朕？”
阴月瑶面容苦涩，目光微微藏着一丝幽怨。
“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李世民闭上双眼：“朕早该猜到，他如今这般态度，无视君父，任意妄为，多半是心怀怨恨。”
“但朕想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你这个做母妃的唆使呢？”
李世民看着阴月瑶秋水般的双眼。
阴月瑶一愕，继而轻咬着唇，眼中泪光浮现。
自古君王多薄情。
既然李世民要这么想，她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为什么不回答？”
李世民深邃的眸子，盯着阴月瑶那张冷艳的脸.
阴月瑶转过身去。
“陛下，臣妾累了，请陛下回宫吧。”
李世民的脸色迅速阴沉。
阴月瑶对着镜子摘掉耳坠，又准备取下发髻上的步摇。
蓦然。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阴月瑶回过头，只看见一双微微猩红的眼睛满是怒意的盯着自己。
阴月瑶看到李世民眼睛里的光芒，更加惊慌。
突然一把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陛下！你明知佑儿现在性格大变，非要逼的他弑君杀父，再治他一个谋反之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