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身着金边黑袍的老者,迈步走下楼梯,沙哑着嗓子问道。
罗文躬身行礼,轻声答道。
“目前已经重建完毕,正在将北美支部部员的能力逐一抽取。”
“很好。”
走下楼梯,站在窗前,看着月光照耀下的漆黑庭院,老者很是平淡道,“他们中是否有人愿意加入我们?”
罗文摇了摇头。
“没有,毕竟愿意加入我们的人,现在都已经站在这里了。”
短暂的沉默后,老者没有过多犹豫,继续沙哑着自己那好似枯树枝般的嗓子吩咐道。
“在抽取完他们的能力之后,就将他们都变为血仆吧,西瑞斯就不用了,留着他,会有人来跟他谈的。”
“我明白。”
阴暗的别墅中,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只点着几盏昏暗白烛灯的大厅内,阵阵冷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吹得烛火摇摇欲坠。
三十几名黑袍人好似没有任何呼吸的石像般,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们中有的人懒洋洋的坐在别墅客厅内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鲜红的人血,淡淡的品味着。有的则躲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唯有黑暗中散发出的两道红色光芒,宣示着他们的存在。
依靠在墙边,双手报臂的黑袍人沉默的等待着老者的吩咐。右手拿着一只眉笔,精心打扮着一名少女血仆的黑袍人,微笑的给她的仆人描眉。
看着眼前这些黑袍人,老者轻咳一声道。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举办地点虽然不在这里,但我也不希望你们去主动攻击卡尔他们,知道吗?”
没有人回应老者的话,他们该品尝鲜血的品尝鲜血,该沉默的沉默,该为自己仆人梳妆打扮的继续梳妆打扮,只有少数安安静静站在老者面前的黑袍人恭敬点头。
见状,老者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里许多人的成分都比较复杂,除了他的嫡系亲信外,其余的人,大多也只是出于他们长辈的面子才肯听他的话。
这时,站在老者身后的罗文,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我们明白,少爷。”品尝鲜血的黑袍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沉默的黑袍人骤然发声,为仆人描眉的黑袍人也恭敬转身行礼,向他们茨密希一族的少主人表示尊敬。
罗文冷冷的扫了一眼他们茨密希一族的精锐们,同时也抱歉的朝老者点了点头,“您继续。”
老者微微颔首,不过他刚要开口,一道轻灵悦耳的声音就自客厅一侧的阴暗角落中响起。
“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不就是天朝的神仙吗?有什么好怕的。”
老者看着客厅阴暗的角落,黑袍笼罩下的花白眉毛微微蹙起,而罗文也快步挡在了他的身前,脸色有些难看道。
“小岚别乱说话,这不礼貌。”
隐藏于黑暗中的某个少女,此刻很是生气的跺脚喊道。
“什么礼貌不礼貌,反正比赛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要离开那间酒店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他们!我还很想尝一尝倩倩鲜血的味道呢。”
老者无可奈何的望向了罗文,而一向已冷酷残忍著称的罗文·茨密希,此刻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相反,他很是耐心的给那隐藏于黑暗中的少女解释道。
“因为他们身边有东方的天神啊,小岚你应该知道,在东方的天神面前,我们没有任何胜算,即便我们真的能打败那些天神,可也会引来难以想象的报复。这不是我们现在要的,你懂吗?”
面对罗文很有耐心的解释,甚至还帮她挡住了老者可能到来的训斥,但少女对此却丝毫不领情,反而很是鄙夷的说道。
“害怕就害怕,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是不敢去我就自己去,我能打一百个!”
“小岚!”
罗文头疼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而那位老者此时也很适当的开口道。
“我说过,比赛开始前到比赛结束的这段日子里,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去主动招惹卡尔他们,这是最后一次重复。”
罗文微笑点头,“我们明白。”
说罢,罗文快步走进了客厅黑暗的角落中,拉着少女的手,很是慈爱的说道,“小岚,听话,别忘记我们上一次去进攻卡尔他们受到的损失,是的,你的能力确实很厉害,但也不要盲目自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来,过来,和先生道个歉。”
“我不去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完,身披黑袍,身材娇小的少女便狠狠的踩了罗文的脚一下,气鼓鼓的转身回了自己一楼的房间。
望着少女离去的娇俏背影,罗文很想发火,但最后也只是微微一叹。
怎么说呢,妹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爱的生物了。
——————————
站在壁炉的《岩间圣母》前,老者背手凝望这幅高约两米的传世画作。
看了许久,老者开口打破了别墅的安静。
“虽然不可以主动攻击卡尔,但你们做一些其他事情,让他们无法来打扰到我们,还是可以的。不过要掌握好一个度,知道吗?”
罗文轻轻点头。
“我去安排。”
老者继续吩咐道。
“这段时间,也要抓紧时间制造血仆,密党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那也就代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等拿到两件圣器后,我们就可以撤离了。”
听到老者的话语,罗文微微皱眉,明白这是老家伙们的一致决定,但他却也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看着老者的背影,罗文疑惑问道。
“我们难道不是在这里与密党进行新一轮的十年战争吗?”
话语落,在场的所有魔党黑袍人,都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
————————————
“我们难道不是在这里与密党进行新一轮的十年战争吗?”
听着罗文的疑问,老者没有任何动作,仍旧站在《岩间圣母》前,背对着所有人。
大概过了一分钟,老者缓缓转身。
宽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头部,让人只能看到他的嘴巴。
此刻,别墅内所有黑袍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面对那无数道暗红色瞳孔的注视,老者满是皱纹的嘴角,勾勒出一丝令人感到恐惧的笑容。
逃亡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多给他们一些惊喜,又怎么可以呢?
轻笑过后,老者代表魔党,于今日向世界发出了声明。
“百年前,密党于欧洲发起战争,百年后,我们也当在他们的心脏插上一剑!”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黑袍人同时起身站好,向老者弯腰行礼。
“谨遵您的吩咐。”
—————————
“子枫,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总感觉自己有些心绪不宁。”
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卡尔伸出手指,疲累不堪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此刻,卡尔那双幽蓝色,令人着迷的魔眼,早已遍布血丝,昏黄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他那张惨白的英俊脸颊上。
疲累不堪的神情,满是血丝的魔眼,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再告诉世人,这对魔眼的主人,已经很累了。
楚子枫抱着双臂,冷漠的靠在一旁的墙边。
“是因为比赛就要开始了吗?”
卡尔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楚子枫说得对还是不对,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比赛的日子一点点接近,自己的心绪竟会一天比一天煎熬。
仿佛就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卡尔仰头瘫坐在了椅子上,声音倦怠无比。
楚子枫皱了皱眉,靠在墙边冷声安慰道。
“不要想太多,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你说的也对,”卡尔疲累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连日的不眠不休,魔眼,和他的精神都已经疲惫到了一个极致。
若非自身的意志力足够坚强,他可能早就因过度劳累而昏睡过去了。
看着卡尔那副积劳成疾的模样,楚子枫走到冰箱的位置,帮他拿出了一瓶冰咖啡。
“你没必要把自己搞的那么累。”
“砰。”楚子枫帮卡尔把咖啡打开,递给了他。
接过咖啡,卡尔道了一声谢,可还是忍不住苦笑说道。
“我其实也不想那么累啊,我其实也很想睡觉的,但不行啊,魔眼总是在折磨我,给予我提示,可不管我如何计算,都找不出任何头绪。”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楚子枫问道。
小小的喝了一口冰咖啡,冰冷的温度让卡尔混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可随之而来的也是更多的混乱!
摇着头,卡尔那双满是血丝的魔眼,此刻忧虑深沉的注视着脚下的地板。
“很多很多。圣器到底为什么会被人放到一场大赛中当奖品,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魔党接下来又会做什么?学院方面到底又是如何处理内部的叛徒?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得到学院的支援?又会是谁来支援?他们是否能和我们建立有效的作战?天朝支部幸存的成员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和我们见面?血仆到底有多少?魔党”
楚子枫将自己腰间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卡尔脚下的地板。
“刷!”
匕首精准的插在卡尔的脚前,也让卡尔停下了自己那近乎是被逼疯的话语。
“你几天没睡觉了?”
卡尔愣了愣,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大概,大概自从大小姐做完烤乳猪后,就一直没有来得及休息吧。”
“也就是说你五天没睡过觉了。”
楚子枫冷冰冰的看向卡尔。
“你是校长吗?”
卡尔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元老院的某位元老吗?”
卡尔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参加过十年战争吗?”
卡尔还是摇了摇头。
楚子枫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三个混蛋的身上,其实有时候也是有着不少值得你去学习的地方,比如说心大,不然在这么下去,你可能会把自己活活熬死。”
想起天天活的都很无忧无虑的黄小北三人,想起昨天看见他们的时候,那三个家伙也是满眼血丝,不过是熬夜打牌所导致的卡尔微笑一叹。
“是啊,看来我确实有些过于操劳了,不过他们,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他们之所以能活的那么开心,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在前面。”
楚子枫冷冰冰道。
“不,那三个人本性就是这样,不要对他们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如果哪一天我们死了,他们也不会扛起什么责任,只会笑着跑去魔党那一边。”
卡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这样吧。”
微微皱眉,楚子枫从自己腰间掏出一盒安眠药放在了卡尔的面前。
“即便我们的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类,你也该睡觉了。”
卡尔盯着楚子枫放在自己面前的安眠药看了看,眼神中也不由回忆起过去五天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
不眠不休的坐在这个位置上,魔眼一刻不停的展开计算,计算了整整五天五夜。
庞大的数据,许许多多糟糕的事件,凡是自己来到天朝后所发生的事情,卡尔在这五天里全都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梳理和运算。
有些事看似没关系,但运用魔眼他却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了一起,有些事看似有关系,但实则只是。
成千上万的数据,无数的突发事件,魔党做的某一件事,魔眼给出的数据分析,卡尔推算魔党做某一件事的真正目地,魔眼给出的数据分析。
无数的数据,无数的可能!
这五天里卡尔就这么计算着,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将这些数据和事件联系在一起,然后失败,然后在运算!
因为他希望自己能找到这些数据和事件之中的隐含关联,从而推算出魔党的真正意图!
除了上厕所,他几乎就没动过。
————————
有时候的卡尔,经常会给人一副很是疲劳的感觉。
黄小北问他为什么这么累,他诚实地说自己是在工作,可我们的黄特派员却根本猜不到卡尔所谓的工作居然会是如此这般。
他还一直以为卡尔只是拿工作当借口,实际上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所以才会那么累。
怎么说呢,没心没肺的人,这辈子也无法理解卡尔这种人的生活了。
但事实上,这就是卡尔的日常,自来到天朝的第一天起,他的魔眼就没有休息过。
没办法,作为眼下的最高指挥者,他自然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总不能指望黄小北那种人去任劳任怨的揣摩魔党的意图以及决定接下来的行动吧?
责任啊呵呵,虽然父亲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但这就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教诲——责任。
属于伯伦家族的责任,属于他卡尔的责任,只能他扛起,也只该他扛起。
面对好不容易才开始关心起了别人的楚子枫,卡尔摇头苦笑。
“还是在等等吧,有一些事情我还是比较在意,对了,你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楚子枫没有开口,但冷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卡尔一切。
他没有任何收获。
卡尔也猜到了是这样,嘴里也小声嘀咕起了跟刚刚一般疯魔的话语。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天朝支部幸存的学长们不愿意见我们?他们到底为什么”
“我有点事,你好好休息吧。”
楚子枫不想再打扰疲累至极的卡尔,转身离去。
卡尔点了点头,停下了自己那快要疯掉的大脑。
他觉得自己也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毕竟他不想猝死
不过在临走之前,楚子枫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这些天思考的事情确实很重要,可你应该不是想搞明白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吧?”
卡尔推了推自己的太阳镜,魔眼中遍布血丝。
“是啊,我确实没有想搞清楚这些事情本身的原因,我只想知道魔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做这些事情的原因又在哪里?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呵呵,这也是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他们做这么多到底是要干嘛?是想得到什么东西?还是想达成某种目的?亦或者还有更大的阴谋藏在里面!”
看着卡尔那副又一次陷入死胡同的表情,楚子枫皱了皱眉。
沉默半响后,楚子枫冷漠开口。
“很简单,为了报复密党。”
卡尔愣住了。
楚子枫继续点醒着他。
“抛开那些东西不谈,魔党就是要报复密党,这就是他们最根本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这之上的,至于其他的,只是在这个根本目标之上的衍生物,而你最近似乎就被困死在了那些繁琐的衍生物中。”
卡尔沉默了,紧接着他便笑了。
确实,他最近想得太多了,完完全全沉浸在魔党的一系列事件中无法自拔。
但他却忽略了最根本的答案,魔党就是要报复学院,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具体的计划。
而随着楚子枫的提示,卡尔的大脑,豁然开朗。
“子枫,谢谢你,我想我现在猜到魔党要做什么了。”
楚子枫背对着卡尔,安静的听着。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很可能是想再进行一次十年战争!”
卡尔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般,激动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血仆是他们的士兵,圣器就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展开一场全新的十年战争,士兵,武器都有了,至于地点绝不会是在天朝!而是在我们最核心的部位!”
卡尔遍布血丝的魔眼再次绽放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芒。
“他们会对我们发起新的战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地点很可能就是再我们的核心部位,学院!”
楚子枫迈步离去。
“那就睡觉吧。”
说完,楚子枫消失不见。
见楚子枫离去,卡尔张了张嘴,显然是想说什么,可发现楚子枫真的就那么走了后,卡尔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寂寥。
“最起码也听我说完啊”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卡尔坐在椅子上继续沉思着,继续沉思着自己的猜想。
当发觉自己已经把一切都想得差不多后,身姿修长,但却写满了疲惫的卡尔,直挺挺的倒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
陷入睡眠的前一秒,睡眼朦胧的卡尔睁着自己暗淡的双眸,英俊的五官满是疲累和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