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颍川郡中。
天光才亮,各处赈济百姓的粥棚、药舍,以及城门、府衙,便都张贴出了李斯亲笔所写的告示。
阳翟,郡守府。
府衙外,无数百姓拥挤在一处,瞧着才刚刚贴出来的文告。
“有没有识字的,帮忙讲讲,这上面写了些啥子?”
“就是,这光是贴出来,谁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嘛!”
一阵嘈杂当中,终于是有人站了出来,开始讲述起文告内容。
当听说,赢子阳居然声称今夜有雨时,百姓们,立刻便沸腾了。
“这怎么可能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头,怎么可能有雨?”
“就是啊,殿下又不是神仙,还能提前知道,什么时候有雨?”
大多数百姓,都对赢子阳的说法,持着怀疑态度,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之前诵读文告的人,也是紧皱眉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好在很快,就有人意识到,文告还没读完,又开始追问。
“那后面,还有什么吗?看着那么长,不能就这么点东西啊!”
“没错!”
“就是啊,后面写了啥?”
片刻后,整篇文告被诵读完毕,可百姓们,却是大多懵了。
“这……殿下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雨水怎能治病?”
“就是啊,雨水生病倒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治病?”
“我看这位殿下,是算准了咱们不会信,所以便找了借口。”
“没错,回头他说我们不诚心,把责任推给咱们,他就算三日没能解决瘟疫,也能保住面子,肯定是怎么回事!”
角落里,李斯脸色铁青,偷偷看向身侧的赢子阳。
“殿下,这些刁民如此无礼,竟敢诽谤殿下,要不要——”
不等李斯说完,赢子阳便一摆手。
“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会相信。
你若是抓了人,只怕更会让人猜疑。
晚些时候,只要下雨,那么一切,也就自有分辨了,你又何需多说什么?”
赢子阳说完,也不理会周遭还在议论的百姓,径直便朝远处走去。
李斯见状,赶忙招呼着周围隐藏着的黄金火骑兵,朝赢子阳靠拢过去。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颍川郡中,乃至是颍川周围的郡县,也都在因赢子阳的这张文告,议论纷纷。
不少人甚至觉得,赢子阳可能是喝醉了酒,甚至疯了,所以才会张贴出这样一份文告。
咸阳,秦宫。
章台宫内,嬴政正在读着影密卫才送回来的情报。
“子阳这次玩得,是不是太大了些?”
当瞧见赢子阳和紫女定下赌约,三天之内,解决瘟疫时,嬴政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一旁赵高自然是早就得知了消息,此刻闻言,赶忙凑了过去。
“陛下,老奴以为,殿下天资卓绝,又有种种奇遇,说不定真能治病。”
嬴政轻哼一声,道:“他的奇遇多,宝贝多,这朕也知道。
可三天啊,短短三天,就算把所有百姓集合起来,那都未必能够完成,他居然要将瘟疫解决?”
赵高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虽说他相信,赢子阳绝不可能做亏本买卖,但直到此刻,他也没想明白,这世上有什么法子,能在三天内,将瘟疫解决。
一时间,巧言善变如赵高者,却也只能沉默。
嬴政思忖许久,忽地说道:“去告诉章邯,若是子阳没能成功,务必设法,将消息封锁在颍川之内。
另外你的罗网,也尽快赶去策应,以防不时之需。”
赵高闻言,赶忙领旨。
而几乎是同时,胡亥府邸。
“这个老九倒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次好了,若是他无法搞定瘟疫,丢了自己面子是小,坏了皇家颜面,毁了大秦威仪,这可是极重的罪过。
只怕便是父皇再怎么偏爱,也不得不对其做出惩处!”
胡亥听完禀报,满面竟是欣喜之色。
近几个月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兴奋,以至于,竟是有些失态。
“好了,吩咐一声,让咱们的人,快些去颍川,若老九没能解决瘟疫,你们就去煽动民变,总之,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扶苏府邸中,扶苏瞧着自颍川飞来的信鸽,眼中带着几分忧色。
“九弟这次怎会如此莽撞?以太子之尊,竟和风尘女子定约;而且还是要救治瘟疫?”
自顾自说了一句,扶苏转身朝仆人吩咐。
“去请医官,另外把我房间里,所有医书都翻出来!”
半日后,眼看便到了赢子阳在文告中所写的时间,然而天空,却依旧十分晴朗。
渐渐的,原本还持怀疑态度的人,也都开始彻底倒向了悲观或嘲讽的阵营。
短短半日,赢子阳在颍川百姓当中的声誉,便开始直转急下。
紫兰山庄当中,紫女捧着一壶酒,自斟自饮着。
“赢子阳还是没有行动?”
她从身侧一女子轻声询问,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忧虑。
女子点点头,道:“除了贴出文书外,便没别的什么了。”
紫女轻叹一声,道:“看来,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些;有些本事,就真以为,可以掌握一切。
让他吃点苦,倒也是件好事。”
“姐姐,眼下太子在颍川的名声,只怕是要毁了;您打算如何处置他和您的赌约?”
紫女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
很明显,这个赌约,从一开始,她就并未抱有希望。
之所以答应赢子阳,也不过是希望,借此让赢子阳对瘟疫多些重视,也好为颍川获取更多物资和帮助。
就在她打算说明心意时,屋外,却突然跑进一名女子。
这女子神色匆忙,脸上、身上,皆带着大片汗水,显然赶得十分急切。
紫女微微蹙眉,道:“出什么事了,竟然如此慌乱?”
女子站定,喘了一大口气,这才急声解释。
“姐姐,外面、外面竟然真的下雨了!”
听到女子的话,紫女仿佛触电一般,猛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平白便下雨了?”
紫女问完,不等对方回应,便急冲冲奔了出去,想要亲自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