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信念崩塌，扶苏的后悔。
“孩子？”
扶苏的身子瞬间崩起，然后直勾勾的看着蒙恬。
“是赵彻……您应该听说过吧……”蒙恬叹了一口气说道。
扶苏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名字，他印象真的不多。
毕竟他回咸阳的时间并不是很久，而且回去之后也是专注于自己的理想。
只是朦朦胧胧记得好像有人提过，据说是父皇在大巡天下的时候捡到的孩子，十分宠溺，再多的也没有任何印象。
“赵璎珞在离开咸阳的时候就怀了您的孩子，只是故赵余孽恨秦欲死，您彼时尚未提出分封制！他们是巴不得您死的。”蒙恬说道。
扶苏点了点头。
六国余孽被大秦灭国，公侯贵族亡秦之心不死，那个时候扶苏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还尚未公然提出分封制。
再加上扶苏那个时候表现的很好，六国余孽当然不愿意真的看到大秦千秋万代。
所以针对扶苏这个第一序列的继承人，刺杀从来没有少过。
赵璎珞的那一次刺杀是最为惊险的一次，赵璎珞化身侍女，用了两年时间来到了扶苏身边，并且和扶苏暗生情愫。
后来在一夜欢愉后的紧要关头，赵璎珞拔出发簪，却迟迟下不去手。
扶苏刚好醒来，赵璎珞最终选择了放弃刺杀，并且打算自裁。
然后被扶苏阻止……
刺杀一事败露，扶苏亲自护赵璎珞出了咸阳。
也正是和赵璎珞接触的那一段日子里，二人开始这段背负着国家意志不被许可和祝福的爱恋。
在和赵璎珞相处之中，扶苏善良的性格让他对六国余孽升起同情之心，再加上淳于越彼时力求重现三皇圣世，在淳于越的教诲之中，扶苏本就善良仁厚，仿佛看到了一条充满了希望的道路。
彼时大秦刚刚一统天下，恰好是始皇帝自己都不确定以何治国的时候。
淳于越和李斯发动了儒法之争，二人朝堂辩论了足足一个月有余，淳于越最终败北。
但是扶苏再这场辩论之中，再联系到赵璎珞和他的相处，他更加坚信只有分封制才能让大秦安定祥和。
于是扶苏再始皇帝确定以郡县制为秦国本以后，联合淳于越重提分封制。
彼时赵璎珞事件败露，扶苏亲自保护赵璎珞逃出咸阳。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始皇帝为之震怒！
于是扶苏被贬出咸阳，赵璎珞和扶苏再无联系。
所以迄今为止，扶苏都并不知道，赵璎珞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那个他曾经最爱的女人。
“赵璎珞刺杀失败，回到赵国，并且被发现有了身孕，其父顺平君要求毒杀胎中婴孩……”蒙恬平静的叙述着。
扶苏的手掌缓缓攥紧！
“赵璎珞因此东躲西藏……最后艰难生下赵彻，但最终还是没躲过赵国余孽的追查！”
“赵彻被其生父顺平君下令溺死，侍女不忍，放于木盆之中投于河流。尔后自裁于河边。”
“赵璎珞难忍打击，撞柱而亡！”
扶苏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手掌已经攥的发白。
“多亏侍女的一丝不忍，小公子才未被溺死河中，彼时陛下大巡天下，饮马横水，恰好碰上了顺流而下的小公子，小公子才得以活命，并且被陛下一直带在身边培养。”蒙恬继续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扶苏的手掌才微微放松。
“所以我的孩子还活着对么？”扶苏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蒙恬点了点头。
“能跟我讲讲他么？我的孩子……”扶苏脸上带着笑容看向蒙恬。
“嗯……”蒙恬开口。
“小公子生来聪明伶俐，向来不哭不闹，说也奇怪，陛下捡到之后，唯独对陛下和彻候喜笑颜开，时人常笑称，生来就会趋炎附势！
后来陛下偶感风寒，小公子悲伤不已，泪流不止，唯见陛下好转，这才转哭为笑。
陛下那时经常并日而食，身体不安，有了小公子以后，才食欲大增……”
“后来我弟弟蒙毅查出小公子身份，陛下大喜，为小公子取了乳名小稚奴。”
“后来陛下亲自为小公子取名为彻……”
蒙恬一点一滴的讲着赵彻的过往……
蒙毅直到蒙恬心思和他们不同，所以为了稳定蒙恬的心神，写信告诉了许多蒙恬关于赵彻的趣事以及始皇帝对赵彻的看重和宠爱。
蒙恬一点一滴的讲着，扶苏就认真的听着。
直到讲了足足将近一个多时辰，这才说完，蒙恬才注意到，扶苏眼底似有一些晶莹闪烁。
“我知道了……”扶苏拍了拍蒙恬的肩膀。
“你先出去罢，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扶苏张了张嘴。
蒙恬点头，躬身行礼之后退下。
待到蒙恬走后，扶苏宛若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软倒在床上。
尽管蒙恬为了照顾扶苏的情绪已经刻意的略过了一些事情。
可是扶苏不是傻子！
自己最亲爱的女人，离开自己，发现怀有身孕！
她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可是迎接赵璎珞的是什么？是亲生父亲要求毒死腹中胎儿的命令。
那个时候赵璎珞的内心该是何等绝望？
他带着身孕，东躲西藏……
最终亲生孩子，在她的面前，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令溺死水中。
扶苏仅仅是想象都无法承受如此之绝望！
于是她选择了撞柱而死……
赵璎珞是天真的，扶苏也是天真的。
赵璎珞告诉扶苏她的亲情，告诉扶苏她温馨的家庭生活和叔叔伯伯对她的关爱。
赵璎珞认为是大秦摧毁了这一切！
扶苏认为这些仇恨可以化解，也有办法化解，大秦的一统不应该是摧毁他人的乐园，于是扶苏选择了分封制！
可是赵璎珞一定没有想到，她口中最伟大，最慈爱的父亲和叔叔伯伯，会亲手逼死她腹中的胎儿！
扶苏也从来没想到人性能恶毒到如此地步。
儒家的根基是德治，扶苏的德行够高，他就下意识的觉得所有人在经过开导教育满足以后可以做到和他一样的地步。
她太天真了。
他也太天真了！
扶苏以为，赵璎珞应该是自杀……
因为赵璎珞在离开的时候就心存死志，是赵璎珞的心存死志让扶苏认为分封制才能挽救这不必要的死亡。
可是一切都是事与愿违！
赵璎珞并不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自杀。
而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家中长辈活活逼死！
“咚！”扶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床上，最后无力的落下。
一切他认为的都是他认为的，
在扶苏的故事线中……
赵璎珞是大秦一统天下的受害者，是一个因为爱上了自己而没有完成任务，带着愧疚自裁离世的感性女子！
在扶苏的故事线中，六国余孽是一群因为大秦的碾压而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人！
他们本来有幸福的生活……
可是并不是这样！
赵璎珞死于亲生父亲的逼杀！
扶苏哪怕是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赵璎珞天真的问自己。
“秦国真的要灭亡六国贵族么？”
“可是我的父亲没有犯错，我也没有犯错，我本来也不应该来刺杀你，我本来应该和我父亲长辈欢聚一堂。”
“他们对我很好的……我们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
故事的结局总是一个戏剧性的收尾。
扶苏以为赵璎珞的人生应该是怀着国仇家恨，被爱情和国仇夹杂，最终无奈自裁，唤醒了扶苏为之寻求解决方式的意志。
可是真正的结局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带着身孕东躲西藏，最后亲生孩子被他的父亲下令溺死，绝望之下撞柱自杀。
人性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
扶苏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好像又有些晚了……
他总是把一切想的美好，想的理想化，哪怕是死亡在他的想象之中都是背负着各种各样的情感色彩，绚烂而壮观！
但是他却忽略了人性的恶和贪婪！
他亲眼目睹了老师淳于越的慷慨赴死！
也亲眼目睹了自己失势以后的树倒猢狲散。
更亲眼目睹了六国余孽心怀不轨暗中撺掇。
这些本就让扶苏产生了质疑，他认为自己害死了很多人，因此一蹶不振。
而赵璎珞死亡的真相，最终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父皇才是对的……”扶苏的目光看向咸阳。
此时对于始皇帝，扶苏的内心恍然升起了愧疚。
那个时候，因为自己，自己的父皇并日而食，精神不济……
本就辛酸于国务的始皇帝身体眼看着摇摇欲坠，
好在，自己的儿子，始皇帝的孙子，弥补了自己曾经的亏欠0
扶苏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老师……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如你我……”扶苏脸上闪烁着悲切。
人性的光辉不是在没个人身上都闪耀着。
……
而另一边的咸阳之中……
在李斯和阎乐沟通以后，地摊经济德初步工作开始展开！
百姓生产力其实不高，对于卖东西的需求不是很大，但是大秦安定了这么久，攒了这么久的钱，对于购买的需求比较大。
而达官贵人们的生产力比较旺盛，对于贩卖的需求十分大。
在地摊经济公布以后，咸阳县令阎乐的房间就挤满了人。
因为他的任务是登记核实摆摊摊主的具体信息，一切没有资质的都是不能摆摊的。
阎乐当然是选择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光是他自己家的产业都不在少数，直接转手给自己安排了二十几个个位置很好的摊位。
再之后就是给赵高的弟弟也安排了十来个摊位。
其余达官贵人当然也渴望消化一下家里旺盛的生产力，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本走私的。
所以一时之间，阎乐的府邸门前，宛若闹市街道。
人有所求则低头！
阎乐本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干，属于是攀附关系得以晋升，大家有求于阎乐，对阎乐皆是阿谀奉承，这让阎乐一时之间有些迷失自我。
总之各种幕后交易之后，咸阳核定的九百多个摊位直接空去了一半还要多。
这个时候阎乐恍然想起来了李斯的嘱托……
仔细盘算一下，九百八十多个摊位，还剩下四百多个。
阎乐也不敢视李斯的话为无物，剩下的摊位他得留给普通百姓。
因为关中地区律法科普比较到位，秦人对于政府的公信力十分肯定，所以在得知地摊经济以后，不疑有他，有需求摆摊的纷纷来到官府核实查验。
这一次对于阎乐来说可就没那么爽了。
其一，好位置的摊位都半卖半送的弄得差不多了。
秦人比较熟悉律法，一直问东问西弄得阎乐不胜其烦。
其二，之前和达官贵人沟通，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人情往来，阎乐可以说赚麻了属于是。
但是百姓明显死心眼，有些心思活泛的倒是知道孝敬一二，但是肯定没有狗大户出手阔绰。
不过阎乐还是不至于利欲熏心。
不敢违背李斯的话语，剩下的摊位也算是给了那群平头百姓，
至此，基本上九百多个摊位登记完毕。
对于1.4咸阳来说，九百多个摊位实际上真的不算多。
咸阳的常住人口都十几万人……
总之，经过阎乐的一番操作以后，地摊经济的雏形基本展开。
其中勉强可以视为五五分。
地段比较好的一半基本上被狗大户占据。
而剩下地段比较差的一些摊位，也被寻常百姓上了一些孝敬以后占据。
总之不管有钱没钱，真正的老实人算是没捞到任何好处。
但是基本还在可以调控的范围之内，再怎么说也算是满足了李斯要求的五五对半。
阎乐呢，作为主要负责人，赚的可以说是盆满钵满。
而这个政策，本身是一个免费的政策！
“所以看出来问题所在了么小稚奴？”始皇帝笑眯眯的看着面前一脸郁闷的赵彻。
赵彻点了点头！
二人面前的案几之上，赫然是摊位的具体划分明细，以及咸阳县令阎乐的具体往来。
“倘若不是李斯叮嘱了一下，以这阎乐的贪婪，怕不是要把所有摊位都给了狗大户……”
赵彻眼中闪过一些感慨……
政治就是如此，永远不要怀疑人钻漏子的能力。
没有漏洞？开玩笑，天底下就没有没有漏洞的政策！
上下五千年，从未出来过这样的政策！
（扶苏经历指南：第一次被贬谪，势力不减。
第二次被贬谪，老师死，树倒猢狲散。因为本书时间线跨度比较大，所以不可避免的没有办法去刻画配角的具体心里路程，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