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所以!是时候摊牌了!
待王翦离开过后,始皇帝孤身一人坐着……
沉吟片刻以后,始皇帝摆了摆手唤来了默。
如今黔已经光荣退休,八十多岁了,身子那是一天不如一天,多少有些行将就木的感觉。
甚至脑子多少也有点糊涂,担任中车府令这种近臣职位已经被不再合适,所以被始皇帝恩准辞官归家。
而之前黔推荐的自己的孙子默,也已经入宫两年。
默确实不错,话少,但是为人沉稳,安排事情虽然不如黔那么自如,但是也算得上井井有条。
默如今已经在宫中成为了近侍台。
职位比赵高的前门令要低上一级。
至于中车府令的位置,暂且还空置着。
赵高确实可以担任中车府令,但是自从赵高的弟弟和赵彻发生冲突以后,始皇帝就一直没有再提拔赵高,赵高在前门令这个位置停了许久也没能够重回中车府令的职位。
属于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默,年纪比较小,经验也不足,同时也没有任何资历,于情于理,不管是出于能力还是资历默都不足以现在担任中车府令。
所以中车府令这个位置自从黔辞官以后也就空置了下来。
“去传你爷入宫……”始皇帝开口。
默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去却又被始皇帝叫住。
“罢了,派软车去接吧……”
黔的身子骨是真不行了,老眼昏花,身体佝偻,八十多岁的年纪,走两步总感觉摇摇欲坠了都。
默点了点头躬身领命,始皇帝揉了揉眉心放下政务,躺在了躺椅之上。
如今随着赵彻年龄增长,赵彻入宫的次数自然不如以前那么频繁了,这是正常现象。
始皇帝现在就算偶尔想要回味搂着自己乖孙睡觉的时光,也得考虑如今赵彻身高八尺,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太合适。
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始皇帝也在斟酌应不应该让赵彻承受压力。
这是来自于理智和情感的碰撞。
也是始皇帝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尽管他的内心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想听一听黔的意见,这个曾经自己无依无靠之时给予自己忠诚和开导的老人。
过了许久……
始皇帝已经昏昏欲睡之时,黔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陛下……”
始皇帝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开口。
“进来罢!”
黔佝偻的拄着拐杖的身体拖沓着踏进了屋子。
“臣……参见陛下……”黔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老迈。
“不必拘礼……”始皇帝本来打算让黔随便坐,后来看到黔佝偻的身体,沉默了一下指了指赵彻为自己准备的小凳子开口道。
“坐那里罢……”
面对这样八十多岁忠心耿耿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老臣,始皇帝也没有过于苛待。
“谢陛下……”黔又躬身行礼,然后缓缓的坐在凳子之上。
“小稚奴如今已经十二岁了……”始皇帝沉默了片刻开口。
黔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倾听始皇帝的话语。
“朕为小稚奴做的布置你应该清楚,只是……”始皇帝看向黔沉默了。
黔看着始皇帝,沉默了半晌。
“陛下还没告诉小公子实情?”黔开口问到。
黔之前跟在始皇帝身边,始皇帝也早就告诉了黔赵彻的身份。
更不用说始皇帝之前还专门找黔询问过赵彻的教育问题。
所以黔对于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而按照始皇帝的布置和计划,很显然现在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黔辞官归家以后,没有消息渠道得知这种隐秘事情,本以为始皇帝应该已经告诉赵彻事情,却没想到迄今为止始皇帝还没向赵彻透露。
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
“是生了什么事情么?”黔开口问到。
“三年前大巡天下……”始皇帝开口。
黔点了点头。
大巡天下,赵彻奋不顾身为始皇帝挡住巨锤,然后锤杀刺客,箭射主谋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肯定算不上什么秘密。
甚至赵彻在那次事故中受伤,却奇迹一般的好转,在人云亦云之间都带了点神秘色彩。
始皇帝并没有对黔有所隐瞒,黔也想清楚了始皇帝一直没有全盘托出的问题所在。
黔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黔才开口……
“臣听说,山中有一个猎户……”黔沉默开口。
“又是猎户?”始皇帝眉眼之间带着忍俊不禁。
“不是一个猎户。”黔丝毫没有感觉尴尬。
“这猎户捡了老虎以后,和狗养在一起,却是顿顿都没让幼虎饿着,后来山君成年,却于冢犬无异,便是猎户出山巡猎,这养大的山君都不愿捕食……”黔说话的声音很慢。
“还是上次那个猎户?”始皇帝脸上带着苦笑。
上次黔已经给自己讲过这个故事了,合着这是还有后续?
“是……”黔点了点头。
始皇帝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黔继续说。
“这猛虎形状并无不同,却无凶性,不会捕食,猎户不解,故寻人问之!
一老猎户言,这山君幼年,有母虎扶养,母虎饿着自己都不会饿着幼虎,可是到了一岁,便要自己捕猎,捕猎不到,便是饥肠辘辘母虎都不会分其食物……
非虎心狠也,实则非如此,不通捕猎,幼虎成年犹饿死……
小时吃不到有母虎照料,长大吃不到怎么活下去?
你这山君虽然养的高壮,胜却寻常猛虎,但是从来没有饥馑之忧,更未曾亲身捕猎,又怎么能无师自通呢?”
黔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编撰的故事。
始皇帝原本哭笑不得的神色逐渐沉凝下来,一言不发。
黔这个故事多半是杜撰,可是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始皇帝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一时之间的情感战胜了理智罢了。要知道,赵彻现在的一切都是始皇帝亲手布置。
“陛下……臣讲完了。”黔低眉塌目道。
始皇帝沉默半晌抬头。
“朕知道了!”
是啊,不经受压力,又如何拨开云雾见光明?
自己在的时候还能成为赵彻的后盾,这个时候赵彻受伤受挫自己都可以扶持赵彻,以后呢?
以后自己可就……帮不上忙了啊,除非赵彻能把始皇帝复活。
所以!是时候告诉赵彻真相了!
承受这份压力,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尽可能的成为赵彻的依靠,同时给予赵彻足够的成长空间和蜕变的空间劫!
未来的路,他终究是无法陪赵彻走完的。
赵彻,终究是要长大的!
黔看到始皇帝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已经明白。
其实他不怀疑始皇帝不明白这一切,说白了和上次一样,只是有些困顿罢了。
“那陛下,臣告退了!”黔起身,脸上带着笑容。
这把老骨头,能帮陛下的,也就这么多了。
始皇帝摆了摆手。
“下次别用猎户了,换个人……”始皇帝脸上带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