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事务,虞歌来到别院。
杨心莲气鼓鼓的,一见她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责道“岚哥哥才刚过世,你这贱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改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不许你嫁!”
虞歌拂了拂衣袖,捡了近旁的一把椅子坐下。别院是废妃的居所,家具破旧,虞歌刚坐下,椅子便发出“咯吱”的声响,摇摇晃晃的,亏杨心莲坐得稳。
改不改嫁是她的事,杨心莲无权过问。
虞歌望定杨心莲“凭什么呢?”
杨心莲只是个妾室,王妃的事轮不到她管,况且嫁人是虞歌的自由,连朔月律法也没有规定寡妇不能改嫁。
杨心莲无话反驳了,她吞吞吐吐,继而定了气势“因为……因为你是岚哥哥的妻子,他尸骨未寒,你怎么能改嫁呢?我不许你改嫁,岚哥哥也不会答应的!”
“你吵闹就是因为这个?”
别院离前院还有些距离,杨心莲若不是吵得厉害,胡管家也不会知道。
杨心莲忽然抓住虞歌衣袖,语带恳求“就当是我求你了,岚哥哥那么爱你,你改嫁了,他会伤心难过的。”
“本妃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替身,他与于姑娘团聚了,又怎会记得本妃呢?本妃还有大好的年华,为何要为他守寡?”
杨心莲缓缓松手,怅然道“你以为他临走前对你做的事、说的话是真心的吗?他说让你改嫁,不过是要你有个好归宿,他是太在乎你,才会伤你的心,让你恨他,这样他死了,你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负担,可以安心改嫁。”
虞歌回想高岚临走前的变化,就在之前,他还好好的,偏偏那日对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她怎么没有想到,那是高岚故意说的慌,目的是要她死心呢?
“高岚他真是这么想的吗?”
杨心莲话里有些自嘲的意味“我与他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代表着什么,他故意对我亲近,目的是为了伤你的心,我倒希望他是真心,可他骗不了我,我也骗不了自己,虞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杨心莲趋前几步“虽然他本意是要你改嫁,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王府不能没有你,岚哥哥也不能没有你。”
杨心莲言辞恳切。
虞歌不过是骗她的,即便杨心莲不说,她也不会改嫁的。真相竟是如此吗?
碧香一瘸一拐地过来,在虞歌面前跪了下去“王妃,奴婢求求您了,您就答应小姐吧,小姐再也不会与您争什么了,只求您能留下来。”
碧香的一条腿已经断了,她只能缓慢地行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前途也毁了,没人会娶她。
虞歌朝杨心莲看去,发现她无力地坐在一旁,想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虞歌缓缓道“本妃不会改嫁的。”
杨心莲又“腾”地站了起来,似乎不信“你说什么?”
虞歌又说了一遍“本妃不会改嫁的,不过本妃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岚。”
杨心莲整个人呆愣在那里,直到虞歌离开,她才回过神来,嘱咐碧香“把门窗关上吧,我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缓缓坐下来,抱紧自己的双臂,作沉思状。
只剩下虞歌一人时,虞歌不能明白,她明明已经为高岚找好了援军,为什么他还是死了?高岚出事之后,回来的士兵也没提及援军的事,难道丞相根本就没帮她?
难道他也畏惧了?
她终究孤立无援吗?
虞歌决定去问个清楚。
管家见到她,欲言又止,请她进去。
丞相似乎又老了几岁,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虞歌直言道“丞相还是害怕了吗?为什么不派兵去救王爷?”
丞相大为诧异“王妃可冤枉臣了,只是臣的这些人还是没派上什么用场。”
“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求了丞相,还求了主上,有他们两方人马帮助,高岚没理由不能脱险。
“唉,王爷的处境十分危险,他独自带兵出去后,两位副帅截断了他的援军,想让他战死沙场,我的人出手相助,谁想又出现了一伙黑衣人,战斗力比咱们的将士高出四五倍,且人数众多,王妃也知道,官员无召不得屯兵,臣召集的那些人没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力弱,很快就败了,王爷逃走,被他们追赶,最终也遭到毒手。”
虞歌难以置信“他们身上可有什么标记?”
丞相当即提笔画了个符号。
虞歌的眼睛被深深刺痛,主上穿的衣服胸前就有这个标记。
主上答应帮她的,为何要杀高岚?
他还是不能放下,对自己的诺言都是假的?
丞相察觉到了虞歌的异样“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
虞歌回过神来“本妃没事。”
丞相喟叹道“太子一心为民,王爷与太子一样,关心百姓疾苦,可惜他们都走了,朔月再也没有贤能的储君,将来还不知会怎样。”
高岚走了,这是一件悲痛的事,按理说虞歌该悲伤,可她心中异常平静,虞歌有一种预感,高岚还没有离开她。
王妃把重任托付给他,他还是辜负了王妃。
丞相自责道“都是臣办事不力!”
虞歌没有过多的悲伤“丞相,这些士兵可曾安排妥当?”
私自出兵,皇上追查下来是死罪。
“臣照娘娘的吩咐,让他们装扮成刺客,不会有人知道的。”
要丞相去做这件事之前,虞歌已想过结果,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都不能让丞相受到牵连,打扮成刺客,皇上会以为是之前刺杀他们之人,不会追究到丞相头上。
“丞相安心处事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虞歌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丞相有些意外,随即,又想通了。
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对人对事看得通透,有些事人若还在,或许还会如常地进行下去,一旦人走了,事情也要发生变故。
王爷走了,王妃是要替自己打算的。
丞相没有质疑,微微点了点头。
从丞相府出来,虞歌只觉得沧海桑田,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