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感极差。
完全没有平时得心应手的分寸感。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前面准备工作都很到位,为什么曲度在一点点偏移?
无论怎么不就,曲度仍然不可挽回的出现偏差。
易中海慌了。
他知道这次要搞砸了。
在场的外地工友,很多都是六级、七级钳工,虽然自己达不到那水平,但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他们发现,从易中海挑针开始,沟槽就已经深浅不一。
中途攻丝,甚至有手抖的情况。
精工标号,堪比外科手术,八级钳工怎么会手抖?
这跟心态没关系,到了八级,纯是技巧和手感。
在场七级钳工,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闭着眼用挑针攻丝。
何况是八级工?
众目睽睽,易中海汗如雨下。
手上力道逐渐失控,一不留神,曲度又弯了一度。
他知道走远了,不可挽回的走远了。
机床也没必要开了,可以用机床把内环曲度锻压回来,但是标号已经变形,等于是厂长要的中型标号,他给锻压成小型标号。
周围这些人都是行家,都看得出来,他不想丢人现眼了。
“李厂长,我……我没有手感了。”
易中海低着头,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岂止是没有手感,这种表现,连七级工都算不上了。
李副厂长脸色铁青,厂里另外两个八级工,都被上面临时调走干大工程去了,易中海代表着第三轧钢厂的最高水平。
在东北工友面前弄成这样局面,第三轧钢厂的脸面算是彻底没了。
本来厂门口那个横幅,就是谦虚一下,毕竟有八级工易中海在,等于他们是来参观学习的,现成真成莅临指导了。
李副厂长悄声对车间主任说:“有没有实际上八级但是还没考核的七级工?”
“上月考核过一次,暂时没有。”
车间主任叹口气,你李副厂长问的轻松,八级工是那么容易考上去的?
厂里这么多人,三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
李副厂长咬着牙:“我不管,你给我找一个出来,今天要是弄砸了,这主任你也别干了!”
车间主任强颜欢笑:“那个……哈哈,老易给大家弄了个小插曲,让他先休息一下,有没有谁自告奋勇,接替老易试试手感的?”
全场一片静默。
车间主任额头流下汗来,这主任怕是干不成了。
“我可以。”
苏长山从人群背后走出来。
易中海瞪大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这体格,这眉眼,不是苏长山是谁?
“你怎么来这了?胡闹什么?回去!”
易中海两眼一瞪,呵斥道。
在厂长和主任面前,他是工人,但是在苏长山面前,他又成了管事的话事人。
“一边待着,别在这丢人现眼。”
岂料,苏长山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径直走过。
“他是谁?”
李副厂长讶异的道。
“你谁啊?”
车间主任一头雾水,这年轻人,连个工服都没穿。
“南锣鼓巷33号院,苏长山。”
苏长山神色平淡的自我介绍。
“你会打磨轴承内环?”
车间主任又生气又期待,五味杂陈。
他当然希望可以冒出个救世主,挽回第三轧钢厂的颜面,拯救他的职业生涯。
但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钳工。
不说别的,八级钳工有几斤几两,看看手就知道了。
不光八级钳工,就连七级六级的,两手都粗壮威猛,跟一双人肉钳子似的。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掌关节,要像螃蟹示威一样,有那种孔武有力大开大合的弧度。
可他呢,细皮嫩肉,拇指关节连个老茧都没有,算哪门子钳工?
苏长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直接走上操作台。
拿了个新轴承,插入弯条,用卡钳钳住,手腕一掰,轴承内环脱落。
这套动作让车间主任眼前一亮。
拆解轴承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因为里面的凹槽卡点只有一个,光是把弯条塞进去,就要费一番工夫寻找。
可他连看都没看,直接就把弯条伸了进去。
能做到这么流畅,整个八号车间也没几个!
他的心死灰复燃,兴许这小子真能做到呢?
十分钟后,苏长山放下轴承内环。
全场又陷入寂静。
检验员上前,用标尺量了一遍,仿佛不相信似的,又量一遍,才大声汇报:“纹丝不差,达标!”
东北工友们都惊了,不用上去检查,他们都是行家,就冲刚才那番操作,应该是达标的,难道刚才真是一场闹剧?
但这年轻人,未免也太年轻了。
八级工可是一道天堑鸿沟,这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玩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