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道:“谨听先生吩咐。”
刘三吾见此,暗道:这小家伙,看起来很有自信啊,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演化为自傲,可就不好了,今天我就错错他的锐气。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这是比较简单的考校,乃是论语为政篇之中一段话的上半句。
以此提问,只需要答出下半句便可。
不过,这里的简单是对十来岁,已经研读过几年诗书的学生而言的。
朱雄英现在不过龆龀之年,在大病之前,也只是刚刚开始接触论语罢了。
对这句话肯定有印象,但想回答出来,绝对有些难。
但他话音落下,朱雄英正色:“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刘三吾愣了一下,不禁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居然回答出来了,而且一点犹豫没有!
莫非是巧合?恰好记得这句话?
于是再问:“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朱雄英听见这话,暗想糟老头子坏得很,特么挑了段论语之中最长的,不摆明了要难为他吗?
还好,这段吃记忆面包记住了。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这!”
刘三吾惊了。
刚刚那句话,能背出来可以说是运气好。
可这句话这么长也能记住,那边是真的会了。
随后,刘三吾又考校了朱雄英论语,中庸等等儒家经典中的问题。
而朱雄英,全部给出了完美的解答!
这下,刘三吾看朱雄英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与刚刚那样,仿佛在审视一个不听话的学生。
眼神凝重,真正的认真了起来。
朱元璋一直默默在旁边看着。
心中同样是无比的震惊,以及欢喜。
朱雄英大病之前,才刚刚接触论语,中庸那些经典不久。
可是居然已经熟到了如此程度。
咱的大孙,莫非是传说中的天纵奇才?
对了,该是如此,否则怎么能惊动仙人呢?
“与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刘三吾开口了。
若说刚刚那些问题,都是老师在提问学生。
那么现在,便像是平辈之间的交流,讨论。
考的不再是死记硬背,而是自己对学问的理解,诠释!
刘三吾认真起来了。
朱雄英的目光也锐利了几分。
像个小大人一样来回在国子监中踱步,似乎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想到了华夏近代的一段历史,眼中闪过景仰之色,随后还其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嗯?
这!
刘三吾刷的一下把头低下,眼睛直勾勾盯着朱雄英。
嘴里呢喃着那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
赞不绝口的道:“好!好!”
朱元璋听得出,自己大孙刚刚念的诗不一般。
但他农民出生,学问算不得太高,说不出那诗到底何处好。
于是问:“英儿的诗,好在何处?”
刘三吾喜悦的道:
“殿下的诗,道出了文人的风骨,道出了男儿的气节!”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我辈读书人就该如此,即使遇见万千阻碍,也坚守本心,决不妥协!”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是啊,没经受风雪的涤荡和洗礼,如何能成才?如何能实现心中的抱负?”
“陛下,殿下能脱口而出此等诗句,德行至正啊!臣敢断言,将大明宫乃至应天府之中的读书人都拉过来,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朱元璋听见这番话,不禁是有些懵逼。
他今日把朱雄英带来国子监,本来是想要让刘三吾挫挫他的锐气,好让他以后虚心求学。
结果没想到,问了几句话,刘三吾对朱雄英的评价居然就高到了这种程度。
“整个大明宫乃至应天府的读书人都没几个比得上”
这话说出来,不就是承认了朱雄英确实不需要来国子监读书了吗?
随后,朱元璋又是非常的高兴。
能让刘三吾这个一丝不苟的老家伙赞赏成这样。
咱的大孙,看来不是半吊子,而是有真学问啊!
朱元璋问:“刘三吾,依你之见,英儿还有没有来国子监的必要?”
刘三吾道:“有。”
朱雄英傻眼了,“先生这是耍赖皮。”
朱元璋也问:“这是为何?你刚刚不是说咱的英儿,应天府无人能比吗?”
刘三吾笑道:“陛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雄英殿下偶尔来国子监,给那些年幼的皇孙启蒙。”
“有雄英殿下启蒙,那些年幼皇孙的德行如何都不至于跑偏。”
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他实在的不想放过朱雄英这个天才。
若是不找个借口亲自教导一番,他感觉自己会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