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南城之山,栖迟岩。
不起眼的石屋。
四个士人对席而坐。
主位一个,正是在此地避祸隐居的大儒郑玄,此时正在专注抚琴。
另外三个。
都是徐州本地的杰出士子。
下邳人,鲁肃。
广陵人,张纮。
彭城人,张昭。
一曲终罢,鲁肃三人意犹未尽。
“康成先生的琴声,果然是当世一绝,只可惜伯喈不幸遇难!不能听到康成先生跟伯喈合奏,真是生平憾事!”张昭颇有些感慨。
鲁肃和张纮同样赞美郑玄的琴艺。
但郑玄却是没有半分得意,反而自嘲一声:“人老了!也就能抚琴,来慰藉心中志向了!”
鲁肃道:“康成先生何必自嘲!廉颇七十,尚能斗米!”
郑玄感慨:“人不服老,不行!子敬,你们还年轻,不要学老夫我,沉迷于声乐,更应该务实,用你们的才学,去结束这乱世纷争!”
见郑玄抛砖引玉,提到乱世纷争。
张昭笑道:“康成先生提到这乱世纷争,不如我们都来说说,对这乱世的看法如何?”
这四人。
郑玄年龄最大,其次张纮,其次张昭,最小的是鲁肃。
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才学二字,并不会因为年龄小,就不如人。
鲁肃能在这里跟郑玄三人对席而坐,足以证明,其才学是被三人认可的!
鲁肃笑道:“康成先生面前,我又怎敢卖弄!”
郑玄调了调琴音:“老夫老咯,就不跟你们年轻人争锋,就替你们抚琴一曲,让老夫也听听你们的想法!”
张纮大笑:“难得听到康成先生的琴声,既然康成先生不参与,我张纮痴长几岁,就先说说我的拙见!”
顿了顿。
张纮轻捻短髯,字正腔圆:“如今汉祚中微,天下扰攘,各路豪杰拥兵自重,各谋私利;北有公孙瓒和袁绍,争夺幽州和冀州;关东又有曹操、吕布、刘备在兖徐争锋;豫州袁术,多次击杀扬州刺史,意图不言而喻;荆州刘表、益州刘焉,虽然是汉室宗亲,却早已忘却先祖志向,只想偏安一隅。”
“丹阳郡人素来骁勇,倘若能有一骁勇善战的猛将,尽收丹阳、吴会精兵,可定江东六郡!”
“江东地理,有长江天险可以固守,执掌江东六郡的人,再对百姓多施恩德,上下齐心,皆听号令!”
“趁着北方动乱纷争,积蓄钱粮,演练兵马。”
“一旦北方有变,就可挥军北上,平定天下!”
见张纮说完,张昭也顺势道:“子纲兄擘画江东的战略,跟我想的,不谋而合!”
“但跟子纲兄的以猛将武力平定江东的方略略有不同!”
“江东六郡,以当地豪强、山越人和避祸江东的北方士人为主。”
“单以武力,即便暂时能平定江东六郡,必然也会遭到当地豪强的反噬,再加上山越人不服约束,时常侵扰,即便北方有变,坐镇江东的,也难以挥军北上!”
“因此,我更倾向于,连接江东豪强士族,组成士族联盟,再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士族,担任领袖!”
“如此一来,江东士族齐心,才能在这乱世安然无恙!”
张纮和张昭,都倾向于在江东建立基业。
一个是以武力,快刀斩乱麻,先掌控江东,再治理江东,然后争霸天下。
一个是以柔和的方式,推举士族领袖,这个领袖,会代表江东士族的利益,相互平衡约束,更侧重于偏安一隅,结盟自保!
两人说完,纷纷看向了最年轻的鲁肃。
此时。
郑玄的一曲尚未结束!
鲁肃沉吟片刻:“既然都以江东为论,那我也说说我的拙见。”
“以我看来!汉室已经不可复兴,昔日有王莽篡位,如今有董卓废帝,虽然董卓已经被讨伐,但汉室的尊严,已经被践踏殆尽。”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早想取而代之。”
“曹操、虽然自诩忠臣,但他却无故兴兵徐州,不惜采用屠城计策,若他掌权,必然是下一个董卓!”
“天下局势如此,大势不可抵挡!”
“倘若有人想以江东六郡为基业,成就高祖大业,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以武力平定江东六郡,然后西进荆州,剿除黄祖,讨伐刘表,再挥兵夺取益州!”
“尽力占有长江以南全部地方,然后称帝建号,夺取天下!大业可成!”
鲁肃的狂傲,让张纮和张昭都吃了一惊。
“砰~”
琴音结束,郑玄的表情显得极为复杂。
汉室不可复兴!
郑玄、张纮和张昭早已看破,不愿明言。
但鲁肃却是年少轻狂,直言不讳!
就在此时。
石屋外却是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汉室不可复兴?可曾问过我刘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