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四人脑中想的不是明天陶公之会,而是会后的分离,这些时日相处,孟子柯夫妇待朱百麦与斐来如同子弟,两人也视他们如师长,时日虽短,情感却浓,明日之后,各分东西,缘份就要尽了,四人心中惆怅,也不知该如何排解。
经过曹家客栈,客栈中只有伙计两人在打扫,广场却是热闹,大火把起码三十根,跟白日不同,现在这里的,都是本地人。咦,那个在吆喝指挥的,不就是四海客栈的掌柜吗?好几个力壮的男儿在打扎货品,忙地大汗满身。
孟子柯好奇,走近去问,掌柜的虽老,耳朵却尖,见孟子柯问,就慢慢走过来大声答道:“英雄久见啦,这些货要送武陵,还有的,要送到蜀郡去,今晚上船,明晚就走。”孟子柯问,“蜀郡可是远哪,什么东西,要走这么远的路?”掌柜的呵呵笑道:“咱药铺的货,就全是药,去蜀郡的货全是马帮要的。”蜀郡遥远,马帮也是新鲜,朱百麦与斐来都没听过马帮的名头,孟子柯也不熟悉,掌柜的知这四人没这个见闻,便稍加解释,“英雄也知道,咱四海卖药买药,这里集的,好些就用船送到武陵,到了那里,再用马队分送到各地。”四人闻言点头。
“马帮在西南地做生意。这帮人可了不得,走得路真险,大山大河,曲折山路,卖着性命,把手上的茶、盐、药、布和一些过日子需要的东西,一步一步送到西边去,换了黄金、毛皮、宝玉、特别的药料和那里的稀奇东西,再一步一步驮回来。”四人有些了解了,掌柜还在忙,“咱没去过,就这些汉子跟咱讲的。明十几艘船,都去武陵,只一艘要再走远些,下了船就要上马。”不论是武陵还是蜀郡,对这四人而言,就是一个远字,西边更是远地不知所终。孟子柯还想问些问题,但看这些人晚上还在挥汗不停,就不再打扰。
四人回房便歇。朱百麦仍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斐来知他的心事,但朱百麦不要斐来帮,他只想自己对付自己,越想就越是难眠。
斐来也还没想睡,屋外星星满天,也不知哪个是哪个,风这么好,干脆取了笛子溜到外面,吹笛子解闷。该吹什么曲子呢?就狐狸遇到猫好了,再来是一片绿叶一朵花,再来是宝宝睡觉。其实,这些都是在山上的时候,葡萄妹子爱听的,斐来还会一些没名字的曲子,还有好些是自己编的,不过自己编的可能不那么高明,至少以葡萄妹的品味,他编的曲子没一个及得上狐狸遇到猫。
笛声悠远,进了梅芳的梦中,也传到隔屋黄玉门,女弟子受了警告不得喧哗,今晚便特别安份,笛声再传得远些,便全被鄱阳湖的水怪吃光,遥远处的葡萄妹一句也听不到。
次晨,四人早早便起,孟子柯欲叮咛朱百麦陶公会时须当心提神,言下却又想不出具体该当何为,也只能说两人都要机警。
梅芳给朱百麦与斐来稍整衣裳,并取出两个布包,里面各都有二十两银,斐来要推辞,见梅芳一脸郑重,知她不肯,就将这包收入怀中。朱百麦也不愿收,他知孟子柯两人日子并不好过,便将那日江边“借”来的东西掏了出来,“孟叔,梅姨,瞧,咱有这么多钱。”
孟梅两人都是惊异,想不到乡下人气质还未减的朱百麦竟是深藏不露,朱百麦窥见江边的恶斗,那是他说过的,但之后摸走两个死人事物的事就没提,孟子柯打开那包,惊讶不已,里面有银有金,已是一笔不小的钱,还有两个竹盒子,朱百麦道:“孟叔,盒里是玉。”孟子柯闻言将之打开,果然是雕工精细的墨玉,一块像个章,上刻的字不认得,另一块是个玉狮子,两块玉都用破布包着,再装在盒中。孟子柯不知价值几何,直觉就是怀璧有罪,朱百麦带着这东西不会是好事,旁梅芳也是这样觉得。
孟子柯道:“想不到你竟有这般身价。”想想不知该怎样办,“等过完了陶公之会,咱们在曹家客栈见,百麦,那时再说吧。”
四人商定,孟子柯与朱百麦就往石门嘴去,梅芳与斐来便去四海药铺。这是四人早前就说定的事,梅芳把这个机会给了朱百麦,让他多多见识。
来到曹家广场,昨晚的火把还在,但药材十分之九都上船了,只有几个汉子还在包裹,梅芳问了几句,知下午还有些货要理,这船运的迷信,往上的船要晚上启行,也不知是谁传下的规矩?
斐来看他们流汗瞧得兴味,这药材若不包好,在船上经了摇晃,容易遇水,遇水便完了,所以船上对货物的包裹很是讲究。斐来以前常卖药给四海,这事还不曾那么仔细,便要梅芳先去四海,他要把这包药材的綑法好好学一学,梅芳也由他,待斐来看腻了,再在四海碰头。
同时,三三两两的,还陆续有人往石门嘴去,来人显然来自远方,在梁王埠连一夜都没歇到。
这几个包药的汉子见斐来这样好奇,不免有些得意。平常谁在乎啊,不过绑个绳,往来陶公会的都是卧虎藏龙,年纪小的未必本事不大,这些人对这可是清楚地很,江湖人物对他们这般客气的,倒也不常见。斐来没上过船,船上事务十足土包子一个,这几个汉子高兴了,对他的问题是有问必答。几人口沫横飞之际,就有人来打岔,“小兄弟,帮个忙。”斐来闻声抬头,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庄泽。斐来用眼神询问,“你是跟我说话吗?”
庄泽一手牵着马,一手来拉斐来,“小兄弟,帮个忙,帮个忙。”斐来有些糊涂,庄泽把他拉到客栈前。
“小兄弟,敝姓庄,烦你帮个忙。”
“什么事?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