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浅确实没想到。
五年之后,还能再次看到波菲特。
那是一间囚笼一样的房间。
漆黑的人影蜷缩在角落。
口中不停念念有词。
时不时还咧开嘴笑上一会儿。
然后抬起缺了手掌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她像是不知疼痛般。
满嘴都是血,和属于自己的皮肉。
却仍然在傻笑。
婴浅站在房间门口。
看着她在这五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
已经在手臂上,咬出了十几个血印子。
她咧着嘴,牙缝当中,还挂着鲜红色的肉丝。
波菲特,彻底的疯了。
她在这五年的时间当中。
被无数次推下地狱,每个小时,都能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罚。
即使威尔管家使尽了各种办法。
想要让她保持清醒。
但波菲特,依然撑不住了。
她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夫..夫人?!”
婴浅还没回过神。
身后忽然传来惊疑的声响。
她回过头,看到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正一脸惊讶的站在不远处。
“您怎么到这来了?”医生清了清嗓子,左右瞥了一圈,确定南邻不在,才悄悄松了口气,轻声道:“夫人,快回去吧,少爷如果找不到你,会生气的。”
“不管他。”婴浅耸了耸肩,然后再次看向了波菲特,问:“她...就一直这样?”
医生点点头,将带来的手术刀和消毒水,都放在了一边。
“少爷不让她死,所以...”
他没把话说完。
只是瞥了一眼波菲特。
对她这副疯疯癫癫的德行,显然已是司空见惯。
婴浅眯起眼。
仔细瞧了一会儿波菲特。
才从她黝黑的肌肤上,看出无数密集的疤痕。
几乎遍布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南邻对她。
当真是狠到了极点。
可现在的波菲特,不过是一具还能喘息的尸体罢了。
婴浅叹了口气,低声道:
“这样没什么意思,五年了,该给她个痛快了。”
“可是...”
“我来动手。”
她打断了医生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后果,也由我来负责。”
医生沉默了。
这座城堡,没有人不知道。
婴浅是南邻心尖上的人。
虽然还没有举行婚礼。
但距离那一天,显然已不太远了。
她注定是克莱德家族的女主人。
比起一个波菲特的死活。
还是婴浅不高兴,更严重一些。
医生仔细权衡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离开。
小黑的爪子勾住婴浅的袖口。
叫声越发尖利。
小黄仍蹲在不远处,正在不紧不慢的梳理着毛发。
婴浅一直望着不远处的波菲特。
而波菲特,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抬起头。
露出一个木楞的笑。
涎水自唇角滑落。
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婴浅叹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忘了波菲特这个人。
也确实没想到。
她居然还能活在世界上。
而且看样子。
活的相当不舒服了。
没过多久,医生就赶了回来。
他端着一个托盘。
里面放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以及一瓶致命的毒药。
医生看着婴浅,有些犹豫地道:
“要不然,还是我来吧,这东西都怪危险的,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婴浅已经抢过了手枪。
医生吓了一跳。
连忙向后退了半步,把毒药藏在身后,紧张道:
“你小心点!里面可是有子弹的。”
“放心吧。”婴浅利索的取出了弹匣,瞄了一眼,道:“我知道怎么用。”
“夫人,你再考虑一下吧。”医生紧张的脸都白了,他嗫嚅着嘴唇,嘀嘀咕咕地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少爷会扒了我的皮的,我还没结婚呢,我不想死啊!”
婴浅没理他。
弹匣当中,只有一颗子弹。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握紧了手枪,冷声道:
“开门。”
医生已经对答应婴浅的要求,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么危险的东西。
压根就不应该给她的。
即使婴浅擦破了一块皮肤。
对南邻来说。
都比天塌了,更要严重些。
更何况枪一但走火。
要的,可是命。
医生委屈巴巴的扁着嘴。
偷瞥了一眼婴浅手里的枪,一脸不情愿的开了囚房的门。
波菲特没有危险。
婴浅走进去后。
才察觉到,她根本没办法走路。
藏在宽大裙摆下方的,是两段畸形的肉条。
自小腿往下。
空空荡荡。
大腿上,也藏着无数未愈的伤痕。
血肉翻卷着。
哪里像是人的两条腿。
分明是剁成碎肉,又被搓到一块的长条丸子。
波菲特不仅无法行走。
怕不是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你快点吧。”
医生看婴浅出神,忍不住催促道:“少爷很快就要和威尔管家谈完了。”
婴浅点点头。
但她刚刚上前一步。
又忽然愣住了。
枪?
她的手里,有一把枪。
婴浅的心里,猛然之间,滋生出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
以至于,让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系统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你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你也许可以和南邻一起过几十年。】
【但等到你们老了,要去世了,他却不愿意把世界碎片给你,想和你一起死。】
【那你可就是真真正正的。】
【彻底死了。】
系统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
低沉又严肃。
隐隐当中,又带着几分劝服的味道。
【宿主,他是疯子,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本就不属于这里,还是尽快,离开吧。】
婴浅深吸口气。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一片冷淡。
“我要怎么做,什么时候需要你管了?”
【宿主...】
“闭嘴。”
婴浅转过身,面无表情道:
“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她这句话。
没有在脑中和系统单独讲。
而是真正说出了口。
医生一愣,表情更加的可怜了。
他也没说什么啊。
怎么就被夫人骂了?
委屈。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婴浅望着医生,嘴角抽动两下,然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来。
“帮我,叫南邻过来。”
她缓缓抬起手。
在医生惊恐的目光下,将枪口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婴浅闭了眼,一字一顿地道:
“我有事,想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