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八成是要不得了。
本就是又红又肿,还布满了疙瘩毒疮,晚上跑出门去,比鬼都吓人。
此时又被划出了数条的伤痕。
更是惨不忍睹。
有液体流进眼瞳。
视线当中,是一片模糊的血色。
婴浅只随意一抹。
她全身上下,都浮着一层刺眼的暗红。
已不知道,有多少道伤了。
每一处都疼的厉害。
但就是因此。
婴浅动起手来,才越发的凶狠。
区区一只小鬼而已。
想要她的命?
做梦去吧!
“来啊!”
婴浅勾起唇角。
望着墙面上缓缓浮出的人面,她笑的疯癫又猖狂。
“谁怂..谁他妈的是孙子!”
握着长刀的手,已经有了些颤抖。
她的体力在逐渐耗尽。
但同样的。
附身在烟云身上的鬼祟,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她被婴浅砍断了不知多少条手臂。
几乎都要累成小山。
而手臂再次出现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烟云的面孔浮现在墙面之上。
带着几分哀怨的眼神,定定注视着婴浅。
但若仔细去看。
便能瞧到藏在她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极深的怨毒。
她从未遇见过,似婴浅这般难缠的存在。
不过一个普通人。
身上半分道法修行的气息都不存。
却是极凶极狠。
僵持之下。
竟让烟云身上的鬼祟,也受了重伤!
“别这么瞪着我。”
婴浅耸了耸肩,无奈道:
“我又不是什么渣男负心汉。”
“浅浅...”
烟云张了嘴。
那张重新恢复了美貌的脸上,浮起一抹凄苦之情。
她双眸含泪,轻声呼唤道:
“浅浅,姐姐好疼..快来陪陪姐姐...”
她伸出苍白的手。
对着婴浅,轻轻招了两下。
美人眼眶含泪。
声音楚楚动人。
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光闭着眼睛一听,怕不是都要酥了骨头。
可惜。
婴浅是个见惯了美色的。
而这烟云,又只有墙面上浮着的一张脸。
从脑袋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乍一瞧。
可是颇为惊悚。
婴浅没应声。
烟云的脸也就越发狰狞。
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婴浅。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凄厉无比。
“来陪我!快来陪我啊!快听话!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为什么!!!”
樱桃小口越长越大。
涎水从嘴角滴落。
落到地上,却如同硫酸一般,腐蚀出冒着白烟的坑洞。
这要是滴到身上...
啧啧啧。
婴浅咂了咂嘴。
她的脸都够惨不忍睹的了。
可不能碰着。
烟雨狰狞的面孔,仿是在试图从墙面挣脱一般。
从她的口中,发出无比刺耳的嚎叫。
脸皮仿佛已经和墙面融为了一体。
每一次撕扯。
都会在烟云的皮肤上,多出无数道撕裂伤。
隐隐,能看到皮肤下方,扭动着的红肉。
她痛不欲生。
婴浅看的于心不忍。
于是闭上眼,一把将长刀捅进了烟云的嘴里。
顿时。
世界安静了。
婴浅长出一口气。
她觉着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好事。
颇为美滋滋。
但等她再次睁开眼,就看到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烟云,如疯了一般,向她扑了过来!
婴浅:“?”
恩将仇报是吧?
她立刻向后退了两步,长刀正要挥起,手腕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又是烟云那些惨白的手臂。
悄无声息的从墙壁当中,再一次生了出来。
那细瘦的五指,牢牢抓住了婴浅的手腕。
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到皮肉当中。
几乎要穿透骨头。
而与此同时。
烟云飞在半空中的头颅,也贴近了婴浅。
从手腕被抓,到烟云脱出墙壁。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婴浅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
但这一次。
还是躲不过去。
烟云狰狞的面孔,在视线当中不断放大。
她的嘴巴张的老大。
舌尖因为兴奋,而微微颤动。
惨白的牙齿,直奔着婴浅的喉咙。
婴浅丝毫不怀疑。
只一口。
烟云就能咬断她的脖子。
婴浅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
她拼尽全力,试图甩掉烟云的手。
但血流的越来越凶。
力气散去了大半。
依旧未能挣开。
已经...
来不及了。
婴浅叹息一声。
她真没想到,居然会折在一个女鬼的手里。
还真是够大意的。
只希望。
不要死的太过惨烈吧。
婴浅闭上眼。
准备迎剧痛和黑暗的来袭。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反倒是陡然响起的尖叫声,刺痛了耳膜。
婴浅猛地睁开眼。
她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背影。
一袭白衣僧袍。
满身超尘佛气。
高大的僧人挡在婴浅身前。
有檀香气滑入鼻息。
她轻叹一声。
整个人跌坐在地,喃喃道:
“小师傅,你要是再晚一点来,就只能明天给我上坟了。”
渡衍的背影一僵。
他似乎想要回过头。
但脖颈一动。
又被强大的克制力阻住。
“阿弥陀佛。”
渡衍诵出一声佛号。
烟云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再不复方才的狰狞,眼中尽是惊恐。
她仿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场面一般。
在不停发着抖。
渡衍甚至连念珠都未用。
婴浅看不清他的动作。
只好像是一瞬间。
眼前的一切,就如破碎的镜面一边,层层剥落。
那些被砍了满地的苍白手臂,以及烟云到处乱飞的脑袋,全都消失不见。
只是不远处。
躺着一个昏迷过去的白衣女子。
不是烟云是谁?
婴浅仍跌坐在地。
满身都是血污。
她的伤都是真是存在的。
手腕几乎被锋锐的指甲穿透。
最是严重。
四周一片寂静。
空气当中浮荡着浓厚的血腥气。
婴浅低喘一声,望着渡衍如同雕像一样的背影,撇撇嘴,又轻了嗓子,询她:
“小师傅,我要死啦,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嘛?”
她拖着软绵绵的语调。
嗓音又虚又媚。
还噙着一分不正经的笑意。
仿是生死大事。
在婴浅看来,都可以随意调笑打趣一般。
“婴...”
渡衍终于张了口。
却险些唤出了婴浅的名讳。
他堪堪止住,默诵了几遍佛号,才再次沉声道:
“施主,生死大事,不可儿戏!”
渡衍从前,分明鲜少有情绪起伏。
此时的语气,却相当之重。
他到底是回过头了。
但瞧见婴浅一身的狼狈,渡衍原本无悲无喜的面上,竟飞闪过了一丝阴霾。
“你...”
他大步上前。
略一犹豫,还是对婴浅伸出了手,道:
“我..贫僧为你处理伤势。”
“不要。”
婴浅半阖着眼。
连看都不去看渡衍一眼。
更是躲了他的手,喃喃道:
“小师傅,你若是讨厌我,现在走就好了。我死不掉的,等下不管是青楼里的谁起来,瞧见我,都不会让我死在这里的,她们嫌晦气。”
婴浅缓了一口气。
不去理会他越发难看的面色,唇角一挑,眯眼望向渡衍,她再次轻声道:
“况且,若我死了,你不就无需为难了吗?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