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烈一怔。
然下一秒。
就明白了赛雅的意思。
他面色陡然一沉。
捏着酒杯的指尖更因用力过大,而隐隐有些泛白。
强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怒恨,自尉迟烈的眼底爆发开来。
他强忍着看去一眼的冲动。
然再次开口时,嗓音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起了颤。
“赛雅,不可冲动。”
“我明白,但是...”
赛雅张了张嘴。
眼底有不甘之色一闪而过。
她低下头,仿若被方才经历的一切,所吓到了一般。
但等了一会儿。
赛雅忽然端着酒杯,站起了身。
尉迟烈顿时一惊,连忙阻止:
“赛雅,你...”
“我只是过去看看,兄长放心,不会有事的。”
赛雅摇了摇头。
也不理会尉迟烈的阻拦,径自向着前方走了过去。
婴浅盯着面前一盘子的炒油菜,颇有些傻眼。
这他娘的...
还有比在宴席之上。
御膳房单独给她端上来一盘青菜,更离谱的事情吗?
但还别说。
真的有。
太监在拿上油菜的同时,将其他的甜食点心,都撤了下去。
用的借口的是王上担心婴浅晚上吃太多,对胃不好。
神他妈的胃不好!
连借口都用的如同骗三岁小孩。
婴浅一脸郁催。
实在想不通,她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项煊亥。
她正用筷子戳着油菜走神。
直到眼前落下一道窈窕的影子,婴浅才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犹如小鹿般的棕色瞳眸。
“你是婴浅,我认识你的。”
赛雅背负着双手,如同个好奇的少女一般,怯生生地问:
“你是北燕的长公主,对不对?”
离得近了。
婴浅被赛雅牢牢盯着。
都有些走神。
即使遮着半张脸。
依旧能窥得赛雅不俗的美貌。
天真和热烈交织在一起,成了一种无比独特的风情。
莫说是男人。
就连身为同性的婴浅,都忍不住感叹一声。
“你真好看。”
赛雅歪了歪头。
似乎有些无法理解婴浅的话。
偷瞥了项煊亥一眼,见他并未注意到她们,赛雅拍了拍胸口,笑道;
“北燕战败后,西域听到了你被俘虏的消息,我可是一直在期盼着,你能平安无事呢!”
她笑的太过好看。
眼眸弯弯。
长睫浓密。
以至于婴浅也跟着傻乐了一声。
赛雅见她笑了,眸底悄然闪过一抹憎意,又是娇声道:
“因为北燕长公主的贱命,只能由我们来收取。”
婴浅:“?”
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的嘴里,说的尽是些听不懂的话。
分明是初次见面。
赛雅这一张嘴。
却是一副被她扒过祖坟的嘴脸。
“还敢装做不知道?我们西域的每一位子民,都无时无刻不铭记着,北燕曾带给我们的伤痛,并且一直都在等待着,能够报复的机会。”
赛雅再次开口。
她的嗓音被压的很低。
除了她和婴浅之外,旁人即使竖起了耳朵,也难以听清个只言片语。
“你不是误会了什么?”
婴浅叹了口气,干脆指着自己的额角,自暴自弃地道:
“我受伤,然后失忆了,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
就赶上北燕灭国。
之后也没和桃花相处上多久。
即使之前听了曲琳琅的一番话,然婴浅已身在龙幽皇宫,身边只有一个千秋,她哪里又会知晓,北燕和西域之间,又都发生过些什么。
婴浅全然不明。
究竟是何种深仇大恨,竟让赛雅恨成如此模样。
“终于让我们等到,能见到你这个北燕余孽的那一天了。”
赛雅轻叹一声,仍保持着一副眉眼噙笑的神情,然从口里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带着刻入骨髓的恨意。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让你这个北燕公主,为我们西域死去的族人陪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婴浅吃不到点心。
已经很烦了。
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仇家,又是个怎么回事?
但她还不等再问两句,赛雅已经转身,再次单膝跪在项煊亥面前,朗声道:
“王上,赛雅听闻在龙幽国,有一自古传下来的习俗,若二人有血海深仇,却不得报,可进行一场生死斗,来了结双方的仇怨,可对?”
她清脆的嗓音,回荡在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朝臣们皆是面色各异。
唯独尉迟烈,脸上显现出一抹清晰的急躁来,他豁然起身,怒道:
“赛雅,你在胡闹些什么?!”
赛雅并不理他。
一双美眸只定定望着项煊亥。
温清之略一沉吟,他站起身,低低咳了一声,道:
“赛雅公主,这古俗的确曾有过,不过并未延续多久,自从律法完善,就已经无人再使用了。”
“那就是有喽!”
赛雅听不得温清之后半句话。
再次提了嗓音道:
“赛雅在龙幽,有一仇敌,但律法无法治她的罪,因此想要请王上允许,让赛雅和她进行一场生死斗!”
她说完了话。
也不顾四周哗然响起。
径自摘下了蒙在面上的红纱。
一瞬间。
身处在殿内的大多男子,都是呼吸一窒。
龙幽不缺美貌女子。
更有如同曲琳琅这般脱俗天仙。
然而似赛雅般,眉目大气,拥有着异域风情的女子,却相当罕见。
项煊亥对她展露的美貌,并无多少在意,甚至连看都并未看去几眼,淡淡道:
“你想同谁,进行生死斗?”
“是..她是...”
赛雅捏紧拳头,冰冷的眸光扫过婴浅,她寒声道:
“北燕的长公主——婴浅!”
乱响失了控制。
此时尉迟烈想要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王上,北燕同西域有血仇,臣不能阻拦赛雅,只是赛雅打小体弱多病,臣请愿可以代替她,完成这一次的生死斗!”
他来代替赛雅,同婴浅进行生死斗?
这话任谁来听了。
都荒谬的很。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可以。”
项煊亥缓缓起身,黑眸扫过婴浅,他道:
“既然如此,就由孤来帮你,解决这一次的琐碎吧。”
婴浅先是一愣。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垂眸注视着项煊亥袍角处昂首的金龙。
婴浅轻轻地道:
“祝君,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