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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6、多事之冬
    接下来的时日,在忙碌中过的很快。

    秋去东来,斗柄回寅,当王政再一次从郡外返回下邳时,屈指算来,兴平二年已走到了尾声。

    距离岁旦不过半月的时间了,

    这是王政穿越以来过的第三个春节,却是新生的徐州政府的第一个新年,众人无论文武,都提议要大办特办。

    王政也理解下属们的心情,去年年末时,天军正从青州履霜而至徐州,那一次的岁旦,是在徐州最北的郓亭渡过的。

    而如今一年征战下来,终于打下了徐州,有了自己的地盘,甚至相比临近的几州,或是至今战火喧嚣,或是天灾导致大荒,已算是难得的太平和满,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回首往昔,峥嵘岁月,终有所成,心中有自豪和满足乃是人之常情,故此王政也欣然同意了众人的建议。

    当然,五郡的地盘委实不小,尤其是还有個在兖州的泰山郡,既要大事操办,这其中的琐碎却也不少,不过这等事情自然已不用王政亲自去做,在其他人忙着辞旧迎新的事宜时,这一日,有信使从三面而来。

    北面带来了糜芳和古剑的消息。

    西面则来自至今还停留在梧县的张昭。

    至于南面,则是赵宏的信笺。

    诛杀袁胤后,李仁等将返回扬州后,王政虽觉得袁术短期内大抵不会动兵,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准备,四翼里更是把南面作为重点派遣潘璋和精锐屯驻,不过眼见年底了袁术始终没有动静,思忖了番后,趁着迎新的由头,加上表面上双方如今还算盟友,便安排了赵宏前去送礼问候,顺便探探对面的口风。

    这一次他自然不敢再派祢衡去了,虽说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可要是有万一呢?

    祢衡虽颇有不足之处,可说到底还是目前唯一入了系统的谋士啊。

    而赵宏回传来的有一封袁术的回信,展开一看,除了恭祝新禧之类的话语,便是对袁胤一事的看法,洋洋洒洒许多文字,粗粗看过不过一句。

    杀的好,杀的妙!多些御寇为本侯除此罪魁!

    随信而来的,有几大箱礼物,一部分为其的回礼,另一部分,却是让王政代为送去许都,为天子贺。

    这让王政一怔,旋即便舒展了眉头。

    扬州离许都虽远,可有水路直达,本不必经过下邳,袁术这番举动,分明是担心信里的解释和回礼还不能让王政放心,犹自要画蛇添足一般做个表态,以示拿王政当自家人看。

    这骷髅王...

    王政摇了摇头,再看张昭这边。

    说起来若非这信提醒,王政险些都快忘记这事了,此时拿起信笺,他先沉吟了会,张昭这是在梧县带了快两月了吧?什么情况?

    看完信里的内容,王政愣了好一会儿。

    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呢,按这意思,是那位“虎女”在闹情绪的缘故?

    当然,张昭信里除了说明此事耽搁至今的缘由外,也表示便在前几日,那位千金小姐终于点头同意了,如今其已和吕布那边的信使踏上了返回下邳的路上。

    最后则是北面的消息了。

    这段时间,糜芳这边已经安排了几批天军前往了北海,在内应的帮助下,如今大半已成功混入了孔融麾下的北海军中,除了详细报告了种种具体的经过外,还有袁胤那边和田楷的最新战况。

    便在不久之前,袁胤再次大败田楷,更在不久前连下七城,彻底攻占了乐安郡,田楷如今已退到了齐郡临淄。

    这才多久啊...

    看完信后,王政扶额长叹,这位青州刺史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吧,按这情况若非如今恰逢凛冬,不利攻城,恐怕对方连这个年关都撑不过吧。

    王政自然不知,若非他穿越而来,在去年把临淄闹了一次,导致曹操失去了对齐郡的掌控,这才给了田楷一条后路,在原本的历史上,田楷同样在失去乐安郡的情况下,因为无路可退的原因,却是早早在今年年底前就逃回了幽州。

    只能希望对方多坚持一会吧,王政暗想,这个时候他便是想出兵相助也是天时不予。

    至于古剑,此次北行也同样是去为明年攻略北海做着提前的准备。

    若说糜芳这边是忙于庙堂,负责在孔融麾下安插内应,那作为张饶嫡系的古剑,则是游于江湖,去联络那些北海民间的力量了。

    说白了,正是北海的黄巾贼寇。

    古剑也不负所望,他派遣回来的信使,没带回什么信笺,反而带来了两个人。

    一个叫管承、一个叫孙夏。

    管承是青州东莱郡长广县人,家族世代为海寇,其父在第一次黄巾之乱便聚合三千余人于青州响应,随后又跟着张饶发动了第二次青州起义,结果死于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渊之手,后面管承便跟着管亥混到了一起,结果第二位老大又在围堵孔融时被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阵斩马下。

    在原本的历史上,管承算的上是最为顽强的黄巾贼寇了,一直到建安十一年都蹦跶不停,时不时在后方闹出动静,把曹操彻底惹火了,为一毛贼竟然亲自率军前往北海国淳于县,更派遣三位大将乐进、李典、张郃同时讨伐。

    便是这样的情况下,管承毫无畏惧,不仅在长广县正面和几位五子良将激战一番,便是战败也顺利逃出生天,可谓十分坚挺。

    至于孙夏,本是南阳黄巾军韩忠的部下,在其旧主死后,孙夏继任为渠帅据守宛城,后败与朱儁之手,逃来青州。

    这两个人,也正是管亥死后,如今北海四散黄巾贼寇的两大首领,一山贼,一海寇。

    “见过天公将军。”

    被亲兵带来堂上,即便目前未定什么君臣名分,管承和孙夏却是立刻不约而同地行了一个大礼。

    他们的恭恭敬敬是发自肺腑的。

    王政年纪虽轻,成就却着实太大,不仅地盘之大,兵马之众,当世黄巾之中无出其右(原本冀州黄巾之首的张燕在兵马上倒是能压过王政一头,毕竟号称麾下百万,不过在被袁绍击败后,目前声势降低不少),最关键的还是其战绩上的彪炳。

    管承先后吃过曹操、刘备的亏,而孙夏更是快被诸侯的正规军打出阴影了,两人对官军有仇恨,更有恐惧,而相比之下,把他们撵地到处跑的敌人,却都先后败在了王政的手上,若说之前在青州时攻克临淄,还存在些许侥幸的可能,那今年这一场场打下来,不仅天下诸侯再无一人敢小觑王政,便是各路的黄巾同道,对这位打着“张角转世”的少年也是心服口服。

    “两位请起。”王政和颜悦色地道:“大家皆为同道中人,不必如此拘礼。”

    “多谢将军。”

    一边命人奉上茶点,一边示意两人落座,王政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本将瞧二位也是直爽性子,就开门见山了。”

    “这一年来上承黄天庇佑,下赖兄弟奋勇,倒是在徐州侥幸闯出一番基业,不过近些时日,却是生出一些思乡之情。”

    说着,王政顿了顿,回忆信中所言,不由先望向孙夏:“听古剑所言,渠帅本是南阳人氏?”

    “将军切莫这般称呼。”孙夏诚惶诚恐道:“在将军面前,哪有什么渠帅,将军若不嫌弃,唤俺老孙便是。”

    “禀将军,俺的确是荆州南阳人,因避祸而至北海。”

    “噢。”王政点了点头:“那孙兄想必和本将一样,近些年甚少回去乡里,思念故土之心,亦必有之。”

    孙夏倒也实诚,听到这话,登时眼圈一红,连连点头道:“游子自然思归。”

    “正是如此。”王政拍掌附和道:“两位想必也知,本将和手下弟兄都乃青州人氏,故此,有意明年回青州一趟。”

    “当然,这一次回去便不准备再走了!”

    看着孙夏两人,王政一字一顿地道:“二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

    青州、乐安郡、淄水北岸。

    袁军大营。

    “那田楷烧了会通河的数个渡口不说,前方哨骑来报,贝中聚和东安平两县已是渺无人烟,附近村庄更是尽遭焚毁。”

    一个二三十岁的年青将领,翎冠锦甲,一边用笔杆划拉着几案上的地图,一边面露嘲讽似地笑容:“分明是坚壁清野啊,这是打着聚兵临淄,想要凭着坚城欲和我军僵持啊。”

    “只可惜醒悟地有些晚了!”青年将领冷笑连连:“他当日在临济城时若是想到这一点,还真能给咱们添上不少麻烦。”

    这话登时引起哄笑一片。

    这位青年将领自然便是当今天下第一强侯袁绍的长子袁谭,而这番话的意思众人也一听便明白其中意思。

    临济城乃是乐安郡的郡治,也是田楷曾经的大本营,若是当时田楷有此决断,的确会让他们多花费不少功夫。

    可这临淄却是不同。

    人人心知肚明,此地之前乃是曹操的势力范围,田楷虽名为青州刺史,在此地根本没有多少根基,想要凭借这样的临淄顽抗,实是一大昏招。

    “诸位,田楷如今已彻底慌了。”环视帐内众人,青年一脸的意气风发,连番大胜已让他自信澎湃到了极点:“正应乘胜追击!”

    结果意料中的群起附和未出之前,便有一人匆忙叫阻:“不可!”

    “岁末用兵,本就不宜,何况还是攻城这等硬战,天时不利,乃兵家大忌!”

    别驾从事辛毗一开始就有些不详预感,此时更是彻底听明白了,袁谭这是想着一举而下啊,忙躬身道:“大公子,莫要忘了主公的嘱咐。”

    袁绍在同鲜于辅合并攻伐公孙瓒时,兵分两路,以袁谭为帅讨克青州,在其临行前曾有言,“不得冒险穷追,能剿则剿,不能剿则逐,不能逐则对持,待吾平定幽州全境,再大军悉起青州,自可一战而下。”

    听到这话,袁谭怫然不悦,神色登时一沉,浮现出强硬、刚毅的神情:“佐治,你未免太谨慎了。”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凛冬虽有诸般不便,可敌人同样料不到咱们会在此时发动,正可出其不意,何况如今新败之下,田楷本就军心激荡,临淄又是新附之城,人心不稳...”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正想着建奇功、立威信的年轻人而言,袁谭早就忘记了袁绍后两句的叮嘱。

    而连续的胜利之下,更让他对自家父亲本有的惧怕也散去了大半。

    “如直捣城下,摆开阵势,定可溃动人心,一举得胜!”

    “田楷昔日久随公孙瓒讨伐胡夷,乃老将,据坚而守,必会加紧防备,”

    辛毗急道:“何况从此地去临淄,河道颇多,若被敌人哨骑发觉,提前布下埋伏,半渡击之,我军必遭挫败。”

    “何况对方既然焚毁村庄,渡口,民间的船舶自也不会放过,咱们临时搜集,也未必足够啊。”

    听到这话,袁谭一怔。

    他年纪虽轻,却也有长年随父亲出征的经历,并非不知兵,自然清楚辛毗所言不无道理,一时间沉默不语。

    正在此时,一人长笑出列,朗声道:“辛佐治虽言之有理,却未免泄了锐气,吾有一计,定叫田楷溃乱不可收拾。”

    袁谭闻言抬头一看,登时双眼发亮,急忙道:“郭祭酒可有良策?”

    原来说话者姓郭名图,时任军中祭酒一职。

    “大公子。”郭图一边轻抚着唇下细须,一边徐徐上前,拱手道:”田楷错估我军兵锋之锐,一战便事失了乐安,此时仓皇逃至临淄,必犹有余悸也。”

    他走进几案,微眯着眼指着地图道:“能下决断,以坚壁清野应对,想必已是其仓皇间难得之举,便在这几处河道安排守兵探捎,想必也是数目有限,更是人心惶惶。”

    “大股人马渡河瞒不过,却可安排数百轻骑,趁夜分批由下流过河,悄然潜入临淄!”

    “郭祭酒...”袁谭闻言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既是几百人马,便是一般城池也未必能攻取而下,何况是临淄这样有名的坚城,汉之五都?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公孙瓒气数将尽?”

    “临淄,田楷亦客居耳,未必便在短时间内了如指掌。”郭图笑道:“咱们可假州牧虎威,先行策反城内世家,再借其力先拿到临淄的城门指挥权。”

    “凛冬已至,天气愈发寒冷,河道结冰之时,亦不远矣,轻易可渡!”

    “那时,料来已是时机成熟....”

    说到这里,郭图自信一笑:“大公子兵临城下之时,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寻思片刻,袁谭拍掌大笑:

    “妙哉。”

    “便应祭酒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