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刘益守从武关回建康后,实施了很多重大举措。
将新吴王府捐出,改建为“东府大学”,便是邀买人心手段之一。未来,谁能从这个学府顺利毕业,谁又会被扫地出门,那可不光是看在里面学习时考评如何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刘益守会通过控制学府的教学、考评甚至是卡毕业证的方式,将其中大部分人才都收为己用。
这所学府并不是梁国的学府,而是他刘某人为自己培养人才学府,以此稀释世家大户们对于国家的掌控力。
当然,现在还看不出效果如何,至少也要十年之后才产生较大的作用。
这一招明面上的阳谋,看着很吸引人眼球。但实际上,“东府大学”的建立,不过是为了掩饰刘益守另外一项举措而实施的障眼法!
同样是在建康中枢休沐的这段时间里,羊侃等人带着两千建康禁军前往三吴地方,兵分三路,依照刘益守给的名单去各地大户家中抓人!
至于罪名嘛,那自然是私通海匪,以为策应劫掠地方郡县。
至于证据嘛,那自然是陈霸先提供的“口供”,以及查抄海匪据点时找到的来往书信。
而那些口供是不是真的,那些“证物”是不是刘益守派人编撰出来的,其实都不重要。
刘益守早就想清洗三吴豪强中的刺头,如今有这么好的借口,正是将这些刺头一网打尽的时候。刘益守只是在跟他们讲“政治正确”,而不是在跟他们讲是非对错。
刘益守将来是要改朝换代的,这些三吴豪强中的刺头,正是如今梁国现有秩序的既得利益者,甚至在刘益守多次北伐的过程中,也赚得盆满钵满。
说白了,刘益守要是不能拿出更大的利益来收买这些人,对方根本就不稀罕!
将来天下一统,改朝换代,刘益守拿什么东西去喂饱这些已经吃习惯了山珍海味的三吴豪强呢?
这些人本就是梁国旧有秩序的受益者,无论刘益守怎么改革,都会触动他们的既得利益。
到时候那些人会不会扶持第二个“陈霸先”?
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哪怕是刘益守将来对这些人妥协退让,这些人也会觉得理所当然。有鉴于此,还是借着陈霸先这股东风,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比较好。
先收拾再怀柔,比直接怀柔效果好。
刘益守不希望他攻略河北与关中的时候,国内还有人在扯后腿。
果不其然,羊侃在三吴地方强势抓人,终于引起地方豪强们的反对。陈霸先的老家吴兴爆发民乱,但由于组织仓猝,又不得人心,被羊侃带兵随手剿灭,没有兴起半点波澜。
……
“阿郎,你对公主是真的好啊。光房事时的这些花样,我都好些没见过呢。”
卧房里,羊姜一边写小黄文笔走龙蛇,一边对坐在桌桉旁边看书的刘益守感慨说道,心中略有一些醋意。
她原以为自己的“换装play”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萧玉姈那边还有玩得更痛快的。
羊姜从萧玉姈那边套出了很多隐密,对方又对文学很感兴趣,很希望有人把自己的“艳史”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老实说,萧玉姈觉得自己又没有偷男人,她是刘益守明媒正娶回来的,完全不觉得这种事情流传后世有什么好丢人的。
反正那时候她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啥?
拥有刘益守这样的顶配男人,她又有什么好丢人的?
于是当羊姜提出这件事后,二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羊姜的话信息量极大,都让刘益守不知道要怎么接茬。对萧玉姈“很好”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实在是一言难尽。
当然了,如果不把夺萧氏江山这件事算进去,刘益守对萧玉姈确实算得上是恩宠不衰,确实也不枉费当年萧衍将萧玉姈下嫁给他了。
刘益守也算是恩怨分明的人,公私分得很清楚,他对萧玉姈本人,跟他对梁国江山的态度,那是两码事。
如今吴王府的府邸里并不缺乏如李祖猗这种又年轻又漂亮还会玩的搔货,刘益守却依然能抽出时间来跟萧玉姈行房,恩爱缠绵。易地而处,羊姜们心自问,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要是刘益守,肯定逮着李祖猗这样的货色夜夜笙歌,怎么爽怎么来。
男人女人皆好色,谁不喜欢更年轻更漂亮的呢?萧玉姈十年前或许也很不赖,但如今无论怎么样打扮,肯定是比不上从前了。
将心比心,羊姜很是佩服刘益守的为人,或许这正是对方的魅力所在吧。她爹羊侃就跟刘益守完全不同,羊姜每次去串门都发现她爹身边换了新宠妾,前前后后有多少,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羊姜觉得自从她母亲去世以后,羊侃就把所有的女人都当玩物,玩腻了就送人。简直跟陈元康有一拼了。
比较起来,刘益守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确实不多见,羊侃之辈才是男人的常态。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刘益守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哼,我就知道你是喜新厌旧的!”
羊姜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在感慨尔朱荣宝刀已老罢了。”
刘益守忍不住唏嘘感慨道。
“尔朱荣?”
羊姜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在跟刘益守谈女人,谈那些风流韵事,结果刘益守现在说尔朱荣……真的很过分啊!
“好吧好吧,尔朱荣又怎么了?你不是总是抱怨尔朱娘子房事的时候太粗野么?怎么又提到她父亲了?”
羊姜没好气的问道。
“这你都知道?”
刘益守一脸震惊,羊姜为了写这个小黄文,到底询问了多少人啊?而且那些娘子们居然还把闺房隐私都说出来了,这要怎么评价才好呢?
“我说啊,你写的这个东西……怎么说呢,有点下流。要不还是不写了吧?”
刘益守不好意思的建议道。
“不不不,现在我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啊!我现在要是撂挑子不写了,才会把她们都得罪的,以后我在家里哪里还混得下去啊。”
羊姜无力的趴在桌桉上,有气无力的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她们的兴致多么高涨,完全不觉得那是什么丑事。阿郎你想想啊,将来你必定名垂青史,后人谈论起你来,一定都说你雄才大略,勤政爱民,能人所不能。
能当你的女人,只会感觉万般荣耀,又怎么可能丢人呢?
正史对你大书特书,然而又能记录多少关于我们的事情呢?或许一句话就带过了,或许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而我写的东西虽然下流,却让人看得欲罢不能,想忘记也忘不了。
想来以阿郎的名气,千百年后世人也会从这本书里面知道我们曾经是多么的美丽而妖娆,让雄才大略的帝王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此等荣耀,阿郎觉得家中那些娘子们会因为什么而反对呢?”
“唉,我明白了。”
刘益守忍不叹了口气,他总算明白羊姜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细节”了。因为这些女人想出名已经想疯了!她们不仅不忌讳,反而担心羊姜写得不够精彩!
死去元知万事空,身后事她们又看不到感觉不到,才不管有没有人笑话呢!
她们的男人是世间头一号的人物,普通的事物已经无法引起她们的精神追求,而权力这一块很敏感,也不是女人可以染指的。
所以这些女人在意的事情是什么呢?除了儿女们的事情外,答桉似乎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
刘益守有些不自信的询问道。
“谁知道呢,没有比较也没有鉴别啊,我们也没见过别的男人怎么样啊。对了,尔朱荣又怎么了?”
羊姜对尔朱荣这个名字不熟,只知道这个人好像很会打仗。
“本以为尔朱荣强无敌,没想到在闻喜县,尔朱荣居然被高洋麾下的人马打得大败!连忙退回了平阳。如今高洋掌控了河东盐池,就要兴风作浪了诶。”
刘益守一边说一边将羊姜写的稿子拿起来看,只见里面写的全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房事细节。那种朴实而直白的文风,让人感觉像是在草原上放声呐喊。
带着粗犷的激情,仿佛那星火燎原的野火。
粗浅的文字把女人因为身体的渴求与情感的满足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冲动,描述得令人浮想联翩。因为情感的满足而投入,因为身体的渴望而放纵,因为追求愉悦而大胆的尝试。
越堕落就越快乐,羊姜笔下的风流韵事颇有神髓,让刘益守很是疑惑那些到底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女人。同时他还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下半身那点事,自己的女人们真要快活成这样么?
不至于吧?
刘益守觉得,后世宅男肯定没办法一口气看完一篇完整的。
毕竟,尺度真的太大了。
“你不去当史官真是屈才了啊。”
刘益守忍不住感慨说道。
“阿郎不去当面首才是屈才呢,你那些花样到底是跟谁学的?我原本以为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天换几次衣服这样的事情就很过分了。没想到……唉,是我以前低估你了。
和李祖猗这种年轻女孩比起来,我都算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啊。”
羊姜忍不住握住刘益守的大手,翻了翻白眼哀叹道:“现在我才发现你对我是最客气最正常的,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写自己这一篇了,没什么特色好写啊,勉强写出来也完全不出彩。”
“你怎么连医者不自医的道理都不明白?”
刘益守将小黄文放下,痛苦的捂住了眼睛抱怨道。这些东西流传后世,不知道后人会如何看待他,真是造孽。
果然,女人若是疯狂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了。
……
刘益守跟羊姜透露的那一点消息,不过是河东剧变的冰山一角罢了,实在是不值一提。
尔朱荣出兵河东,看似来势汹汹,然而高洋却能后发先至,提前与河东本地大族,如裴氏、薛氏等谈好了利益分配。从而掌握了局面的主动权。
高洋很是大方,河东盐池(运城附近)他每一袋盐抽税两成,以盐交税。
他则是保证盐池的所有权归那些本地大族,不干涉盐池生产销售。
也就是说,河东大族控制的盐池每产出十袋盐,高洋的人拿走两袋,其他的,可由河东大族自由分配售卖。
这个条件可谓是十分优厚,说到了河东本地大族的心坎上了。
因为小河东地区缺粮,常常需要以盐换粮,导致粮价高企。本地大族若是以粮食交税,可谓是得不偿失。
隋唐时期把小河东划到了跟晋阳一个行政区,变成了“大河东”。
太原盆地丰富的水源与肥沃的土地,让这里并不缺乏粮草。两地一体化,使得大河东地区有了自立的本钱。
后来无论隋末还是唐末,强藩皆出河东,深刻影响了五代十国乃至北宋初年的政治格局,原因便在于此。
有了河东本地大族的策应,尔朱荣大军的行动全对高洋单方面透明。
而且尔朱荣大军来到河东后,本地大族皆进入坞堡自守,不与之合作,导致盐池完全停工。
尔朱荣大军占据盐池后,找不到采集食盐的盐工,更没有采盐的技术。虽然占据了盐池,短时间内却无法产出一粒盐。而且冬天各处河流结冰,也不适合产盐。
于是尔朱荣气急败坏命麾下大军攻打本地大族所在的坞堡。天寒地冻不利于攻城,夜间还被本地大族的乡兵所袭扰。这些事情搞得尔朱荣麾下兵马苦不堪言。
而慕容绍宗则是建议:冬天盐池结冰不能采集食盐,所以本地大族也丝毫不惊慌。不如等到春天冰雪消融,将盐池周边的堤坝都挖开,让附近山林里的浊水污染盐池,稀释盐池,让盐池无法析出盐晶。
这样便可以长久破坏河东盐池,今后数十年时间都未必能恢复。
如此一来,必能逼迫河东本地大族就范。
然而尔朱荣却认为,河东盐池将是他和麾下势力今后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若是毁坏了,与作茧自缚无异。破坏了盐池,河东大族固然落不到好,但尔朱荣也没好处。
如今晋阳所需食盐也是来自河东,破坏了盐池,且不说让河东大族屈服,就连晋阳原本的供应也会大受影响。
尔朱荣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两败俱伤的建议。
在拒绝了慕容绍宗的建议后,尔朱荣下令强攻河东世家坞堡。然而在关键时刻,高岳带着五千精兵,包含一千百保鲜卑,在河东本地世家乡兵的策应下,趁着夜色袭击了尔朱荣军大营!
连日攻城,疲惫不堪的尔朱荣麾下大军惨败,士卒们四散奔逃,尔朱荣与慕容绍宗带着一队精骑狼狈退到平阳,暂时退出了攻略关中的行列。
然而乘胜追击的高岳又带兵强攻平阳,想一举收复平阳,打开进入晋阳的通道。
没想到尔朱荣带着为数不多的精骑出城野战。因为长途行军,高岳军士卒同样疲惫不堪,于是又被尔朱荣打了一闷棍,以惨败收场!
当然了,尔朱荣兵马不多,无法扩大战果,得胜后不得不谨守平阳,等待晋阳的援兵。
河东的局势一下子又僵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