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华美玲、吴明耀、胡芸等人全都离开，工作去了。
顾文宪看向高晋，道：“阿晋，你还有其他事要做。”
高晋立刻站起，腰杆挺得笔直，道：“宪哥吩咐。”
顾文宪道：“你现在立刻返回油尖旺，接收义字堆账本、花名册。”
“我要鸡脚柴所有资产！”
眼下鸡脚柴、师爷文、立令全死，义字堆顾文宪一人称雄，必是义字堆下一任坐馆。
既然如此，该拿的好处，自然全都要拿到手。
至于外人怎么说，顾文宪一点都不在乎，也无需在乎。
“明白，我马上去！”
高晋点了下头，当即起身，率领细鬼、傻强返回油尖旺，前去接收义字堆所有资产。
如此一来，会议室便只剩下顾文宪、阮梅、细细粒。
可以聊些别的了。
阮梅还沉浸在康师傅即将诞生的喜悦中，拉着细细粒的胳膊，眉飞色舞，好不开心。
只听她叽叽喳喳道：“阿西，刚才你都有听到，我们康师傅公仔面马上便要上市嘢。”
“以前阿宪瞎混，还老受伤，现在就不同，他已经要做正当生意，实在是太好啦。”
“哦，还有，还有。”
“康师傅你还未尝过吧，真的好美味，我觉得比永南、出前一丁都好吃，上市以后肯定会大卖，能赚好多好多钱嘢！”
此刻，阮梅内心有多喜悦，那细细粒内心便有多沮丧。
细细粒脸上勉强挤出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细细粒。”
这时，顾文宪打断小犹太，冲细细粒叫了一声，笑着道：“你不要多想，康师傅既是我们的，同样也是你的，以后——”
他自是看出了细细粒的真实想法，也明白她为何会失落，便想开口安慰她两句，顺便解开她的心结。
很可惜，细细粒没给他机会。
“靠，我多想什么呀！”
不等顾文宪再说，细细粒就赶忙打断，骤然站起。
她狠狠白顾文宪一眼，大大咧咧的道：“你这家伙现在肯做正行，还做的这么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怎会多想？”
“是你不要多想才对！”
“我还有事，走先，以后再聊，不必送，外面很好叫车。”
说着话，细细粒迈步就朝门口走，逃也似的离开。
阮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的道：“阿宪，阿西这是怎么啦？”
“没事。”
顾文宪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等以后细细粒自己想通就好，她要是想不通，自己就帮她想通。
至于现在，要多给她一些时间。
……
……
当天，高晋带着细鬼、傻强返回油尖旺，去接收义字堆的所有资产。
他回去以后，又将细鬼派了回来。
当然，细鬼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二十多名马仔，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保证康师傅接下来的生产不会受到其他社团骚扰。
顾文宪、阮梅待在公司工作，晚上十点才回的庙街。
这个时间，观塘早已漆黑一片，但是返回庙街，却依旧灯光通明。
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文宪、阮梅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很远就从车上下来，沿着马路有说有笑的散步，快到十点半时，才走到美乐楼附近。
路灯下，暖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顾文宪在前，阮梅在后。
顾文宪随口道：“小犹太，有很多话，其实以前都应该同你讲的。”
“很多时候，很多事，其实都容不得我选。”
“比如我身上的纹身，这是很容易就能洗掉的，但是想洗掉别人心里的，很难，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
呜呜呜！
顾文宪正说着话，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呜咽，回过头就发现阮梅居然哭了。
珍珠般的泪珠，簌簌而下。
那张洁白如玉的容颜，在此刻显得愈发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你怎么哭了？”
顾文宪一愣。
阮梅可怜兮兮的看着顾文宪，呜咽道：“我、我就是想到以前，老说你胡混、老说你胡混，可却从未站在你的立场想过，然后、然后我就控制不住啦。”
“阿宪，你现在变得很好、很好，我好开心，我也不想哭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顾文宪不禁莞尔，走上前去，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掉阮梅白嫩脸颊上的泪痕，笑道：“傻丫头，走吧。”
“嗯。”
阮梅挤出一张笑脸，温柔的应了一声。
两人便又一前一后，朝回走去。
顾文宪继续说道：“我以前斩人，也被人斩，受过很多伤，你老是问我，那么危险，为何还要做古惑仔，为何要那么拼命。”
“其实原因很简单，想活得更好。”
“实际上，很多古惑仔也不想拼命，谁没事喜欢斩人，又或是被人斩啊，但是他们都没办法。”
“这个时代，这种环境，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生来就一穷二白，无钱读书，无法靠知识改变命运，你想活着，还想活得好，那就只能拼命。”
“同你讲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
“既然身处这个时代，大环境如此，那就只能这么活。”
“汗，我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就当我是在说废话吧。”
顾文宪随意的说着，可等走了一段路，却发现阮梅没有跟上来，转头，居然发现这丫头蹲在地上，又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泪眼朦胧的望着顾文宪。
这……
顾文宪转身，走到小犹太身前，也蹲了下去，轻轻叹息一声，柔声道：“小犹太，怎么又哭啦？”
阮梅泪眼朦胧，伸手一把抹掉眼泪，好让自己看眼前这个男人更清楚。
她努力的盯着顾文宪，似乎是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自己明明已经认识了十六年的男人，但是眼泪却不争气，止不住的流。
她只能伸出右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抽泣道：“我心疼！”
心疼，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疼顾文宪的过往，心疼顾文宪的现在，心疼顾文宪的拼命。
顾文宪听得一愣，定定的看着阮梅，忽地一笑，再次温柔的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暖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寂静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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