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桃儿一个激灵,眼睛都瞪大了许多。
那声音不像是人嘴能发出的,桃儿蹑手蹑脚想再靠近一点,没成想步子刚挪动了几寸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干燥的大掌,捂上她的嘴将她拖走了。
桃儿惊得魂都要出窍了,以为自己遇到了歹人。
可那人一路将她拖回了她的屋门口。
桃儿诧异,哪来的歹人竟还知道她住哪儿?
“这不是你小丫头该做的事,赶紧回屋歇着去。”
暗七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桃儿转身,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子。
桃儿记得,这位大哥是皇帝的手下,她父兄出事的那夜也在她家院子里露面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赶快进屋。”
“侍卫大哥,那赵嫂子可能存了要害姑娘的心思,你千万要盯紧她啊!”
“嗯,我知道了。”
桃儿心中稍安,转身走去拉开屋门,突然记起了什么,忙回头添了一句:“刚刚我听到了赵嫂子屋里传出一阵怪声,又尖又细但是声不大。”
暗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桃儿回屋才匆匆提步赶往苏婉的寝屋。
他在门外站定,“姑娘,属下有事要禀。”
“进来说吧。”
“是。”
苏婉正窝在外屋的软榻上看话本子,她似是知道暗卫会来,所以身上穿戴整齐,完全不像以往那般早早就沐浴完毕去了里屋。
“禀姑娘,属下们一路跟着那民妇的脚印追查了方圆七八十里范围,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院子。”
“暗七,你说一个妇道人家,半夜翻墙逃出来,她要是跑上七八十里地的话,需要花多少时间?”
从半夜算起到苏婉去烤鱼的那会,顶多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不带休息,光靠脚走出七八十里地,那可相当于一个马拉松了。
这是苏婉的第一个疑惑。
暗七顿悟,或许他们一开始就被那民妇骗了。
“还有,赵嫂子身上虽衣衫褴褛,破旧不堪,脚上那双鞋倒只是沾了些泥灰,一点都不像是走了七八十里地的样子。”
“属下惭愧,白白花了追查的功夫。”
“无妨,这正好证明了我心中所想,她的身份可有作假的嫌疑?比如是乔装打扮成了赵嫂子的模样?”
苏婉是想到了以前武侠剧里看过的那些人皮面具,所以才有了这个疑问。
暗七当下摇头,“她确实是赵二的媳妇,眼角的那道细疤是真的。”
暗卫们的眼睛毒,伤疤到底真不真,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既然确认是赵二媳妇,那倒好办了。”苏婉放下手中的书,凝眉想了片刻,“文国公传话来,选秀就定在七日后,你让底下的人机灵些,就说我深得圣心,会提前三日入宫。”
“姑娘是想……”
“引蛇出洞罢了。”
早几日解决掉这桩麻烦,她也能安安心心地选秀去。
否则要是在进宫前的最后一刻着了道,弄出什么事非,影响了入宫就不好了。
苏婉叹气,突然觉得重生之后的日子需要用到脑细胞的机会多了无数倍。
暗七自然派人在暗中盯着赵嫂子,不过兹事体大,他也不敢拿苏姑娘的安危冒半分险。
当夜,一封密报从庄子上被紧急送往皇宫。
重新现身震慑朝堂的皇帝陛下,在深夜批阅奏折的时候,收到了庄子上递来的消息。
萧沐卓展开密报,盯着上头的三行字来来回回看了许久。
哑巴太监站在一侧,明显觉察到了屋里凝聚起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好!很好!”
萧沐卓眸色冷得掉渣,“朕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皇帝一下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奈何他刚回宫,内外多少眼线都紧紧巴着他不放,他不可轻举妄动。
“去召范远!”
哑巴太监领命,今夜范大统领正巧在宫里当值,陛下喊他前来也不会引起什么猜忌。
范远来得很快,他一进屋还没行礼,皇帝就甩了一折子过来。
“陛下这是?”
“上头的人,三日内找到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
“啊?啥?陛下啊,这不是暗卫们的活吗?臣就是个禁卫军统领而已。”
范远苦着张皱巴巴的脸,显得很不情愿。
“范晴和杨府小子的亲事……”
“臣遵旨!臣定幸不辱命!”
这范老将军还被瞒着呢,杨府那边也被陛下派人拦了下来。
事情的真相还是不能告诉范老将军的好,否则杨府都得被老将军拆个稀巴烂。
再说了,万一晴儿真能和杨翰成亲,由陛下出面亲自赐婚,杨府再上门,这对两家人来说是至上的荣耀。
范远心里打着小九九,虽然差事艰难,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这册子是京卫营的汪统领呈上来的。
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来之不易,三位京卫营的大人花费了巨大的心血,整肃三营的时候写下的这本册子。
暗卫们自有他们的任务。
萧沐卓站在窗边,望着被乌云盖住的弯月,眼底晦暗一片。
大臣们是知道暗卫的存在的,所以行事间多有警惕和防备。
但范远不同,他的身份出了皇宫那道门,就不再是大统领了,只是个傻憨憨的老将军嫡孙而已。
再加上他为人毫无城府,酒友又多,和几个世家里的子弟们都走得很近。
由他出马,从那些年轻一辈的口中,必定能探得不少各自府邸里内部的消息。
三更已至,皇帝还是没有就寝的意思。
哑巴太监在一旁抬眸瞧了几眼,还是做主将伺候的小太监唤了进来。
萧沐卓听到动静,转身看到一屋子垂首静默的宫人,他淡淡瞥了一眼哑巴太监,沉声道:“净身吧。”
太监们称是,手脚麻溜地伺候皇帝沐浴去了。
哑巴太监带另两人留在屋里归整。
陛下的书桌是头等机密,容不得旁人碰触。
平时都是哑巴太监独自收拾的,他将折子归类放置妥当,余光一瞥,瞧见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一页素白的宣纸。
哑巴太监将上头的书册挪开,终于看清楚了宣纸上的内容。
只见两尺见方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苏婉”二字。
苏婉,不就是昭仪娘娘的名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