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给井雨宿舍打通了电话，“你来么？”

    “中秋节？”

    “没空就算了。”我想或许她是不方便了。

    “有空啊。”

    “今天身体舒服了？”

    “哼。”她听得出来我的意思，“上次真的是身子很不舒服，你以为怎么啊？”

    “没什么。”我转开话题，“我听出来你今天是身体好了。”

    “是么？”她声音又婉转了。

    “你刚才说话那么大声，精神好啊！”

    “过分！”

    没想到这年荷花开得早，还没等到我去欣赏，竟然都老去了，凋谢了，被采摘了。

    杜冰总是象个老人语重心长地拍着我的肩膀背唐诗：“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摘枝。”

    我搜肠刮肚也能嬉皮笑脸地对上一句刘禹锡的“芳林新叶催旧叶，绿水前波让后波。”留不住的，随她去好了。

    看着井雨坐在朱自清石像的膝盖上扮上世纪50年代的女知识青年，我鼻子有一点点酸的感觉。上次杜冰对井雨、鱼儿和牧童简单评价后，我就常想，有多少人懂得象我心里那样欣赏她。

    据说，最名贵的钻石在切割、打磨以前，在对宝石没有深入认识的普通人眼里，也只不过就是块略有光泽的可爱石头。

    晚上我们开始坐在草地上吃月饼赏月。井雨靠我左边，微微地蜷起双腿，时而瞪大了眼睛检查有没蚂蚁爬到她裙子里。我警告过她电影里的草地和现实中的草地是不一样的，非洲的食人蚁被我们学校动物学院的某某教授带回来繁殖研究后，一天被不小心的顽皮学生放出来好多，正在上都街头草地上孳生蔓延。

    井雨自告奋勇地要带头讲鬼故事，看起来她的酒窝还可以表达坏坏的流氓笑容。

    “哇，不会吧，我胆子小。”我要站起来逃跑。

    “不准跑，坐下！”

    “蹲着行不行？”我想听到危机关头好迅速开溜。

    “坐着！”

    “哼，男子汉大丈夫哪会怕你的鬼故事。序幕演完了，你开始吧。”看大家的表情我的举动很是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

    “你一说名字我就知道是什么了。”

    “过分！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你知道！”

    “我是说万一我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就老实坐在这里，把你的嘴闭上，等我讲完。”

    “好吧，你继续。”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红马甲的故事》。”

    “哈哈，红马甲，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

    “你真的听过啊？”井雨有点不好意思。

    “没听过。”

    “没听过你笑什么？”流氓兔子要发火了。

    “你刚才只是说如果我知道就闭上嘴，没有说如果不知道可不可以笑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都闭上嘴！过分！”她本来想吓唬大家，看着大家现在都被我逗笑了，很是没得成就感。

    于是我闭上嘴，井雨继续她的故事。这里再拍一个马屁先，说真的，她讲鬼故事的专业素质确实还算很高的，以至于写到这段的时候，因为我一个人深夜呆在屋子里，都不敢仔细回忆那幽森的情节。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井雨的眼神越来越投入，似乎情节愈发真实，看来快到惊险的高潮了。

    “啊！”只听得一声女孩的尖叫。

    ……

    “喂！老大！大家看着我们那。”这下冤了，大家都莫名奇妙地看着我们，一些人眼神诡异，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井雨一头栽在我肩膀上，身子还有点发抖，嘴里念着“好恐怖，好恐怖。”

    “哇，好吓人！”唐庚圆场。

    “哇，恐怖！”99级的其他几个朋友互相使眼色说。

    悲惨。在场的都知道我追枫茗，至少有六七个都是枫茗的好朋友。可怜我维持数年的清白形象，肯定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恐怖吧？”井雨回过神来问。

    “你说呢？”我还她个死鱼眼。“你讲都没讲完。”

    “呀！”井雨叫起来，“是呀！还没讲完呢！就自己把自己先吓到了！”

    “哇，你还真是投入。讲鬼故事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还没讲完就把他们吓到了。嘿嘿。”

    我又还她个死鱼眼。告诉她到底吓到别人什么了。

    “不好意思，我继续讲。”井雨很快又进入了鬼故事的角色。

    ……

    “哇！”又一声尖叫，又一个人倒别人肩膀上。大家都有点毛骨悚然，果然很有些吓人。

    ……

    “喂喂喂！你小子醒醒！”我指着倒井雨肩膀上的小师弟罗焕君嚷，这家伙是2001级刚在上都交大上学没几天的新生。“跟你师姐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但是这个故事真的好可怕。”小师弟罗焕君委屈道。

    “没事，没事，晚上睡觉尽量不上厕所就没事的。”井雨拍小师弟肩膀安慰，在别人面前竟然摆起大师姐的谱。我这才想起，原来她也不是很小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