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六章 不想上班的荆州人
    十三吧,足足有一个月没有来了。相亲会结束之后,孔明一直在忙着。

    那天晚上,他就被月英小姐迫不及待地拽回家。孔明起初觉得太过唐突,毕竟他连礼物都没有准备。但月英嘟囔着嘴巴,说自己最不喜欢这些礼尚往来的麻烦事情,就趁着今晚,趁热打铁,最好。

    月英的父亲承彦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对女儿的婚事,他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但令孔明意想不到的是,在月英的家中,居然有一个小姨妈在反对他们的婚事。这个小姨妈,就是蔡夫人。

    她的计划本已经圆满地成功了。但千算万算,偏偏是没算到另一个亲戚出事了。姐姐的女儿月英,居然在这场相亲会里被这样的男人给拐走了!虽然孔明确确实实地通过了系统地认证,但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高攀月英的人。

    幸好,蔡夫人的怒气,只源于她以为姐姐会怪罪她特意安排的追加相亲会害得爱女被来历不明的男人骗走。但现在看来,不管是父母,还是月英本人,似乎都对孔明非常满意。所以,蔡夫人也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孔明,以示自己并没有忽视月英的前程幸福。

    面对蔡夫人“你以后敢欺负她,我叫你在这荆州城呆不下去”的恐吓,孔明惶恐地唯唯诺诺。而月英却躲在一边暗暗痴笑,她笑孔明傻,笑孔明纯。他根本不需要理会姨妈说什么,因为她没有权力反对这门亲事。

    在相亲会里所有达成婚约的男女,都是由朝廷首肯的,有公媒的批准,有主婚人的盖章。正好,这次的主婚人还就是她的老公,月英的姨丈景升。

    姨妈就算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又凭什么来反抗朝廷的敕令呢?

    忙活了将近一个月,孔明和月英终于把该做的事做完做好,两人成为正式的夫妻,回到家中。

    这是孔明第一次把那个小屋子唤作“家”。

    弟弟诸葛均已经很知趣地搬到在隔壁的,也是属于他们的小单间。也正是这时候,孔明才问清楚,像这样的小房子,在荆州城里他们有三套。还有一套本来是大哥子瑜住的,但后来他搬到建邺城打工,于是就空了出来,成为供养兄弟俩宅在家里不上班的依靠。

    孔明也问过诸葛均,他们兄弟在此处已经没有别的亲戚,恰好月英那边的亲戚都忙着办理珊儿和王宗的婚事,而月英本人也不太计较,所以两人的婚礼就像当时的大多数人一样,用最简单的方式举办了。

    事情都办妥后,这一天,总算有了闲暇,孔明久违地来到十三吧。并不是他贪杯不顾家,而是十三吧这里,确实是孔明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途径。

    就像现在,孔明原以为,水先生怎么说也得请他这个新郎官来一杯带酒精的,得花钱的饮料。没想到,从他进屋,走到吧台,坐下,水先生都没有看他一正眼。直到孔明举起手指,他才挪过来,机器人一样。

    “客官您要点什么?”

    孔明实在难以理解,难道庆贺一下新婚的自己,有那么难吗?

    “你请吗?”

    “开什么玩笑,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请你。”

    “当是你送我的新婚礼物呗,只收你一杯酒,一点儿不过分吧?”

    “新婚——礼物?哈哈。”水先生的脸上其实并没有半点笑容。“这位客官,我们的确都很佩服你的勇气,但真的,说真的我没料到,你居然觉得这是一件喜事。”

    孔明不高兴了,这话说得好像他娶了什么老妖婆似的。“那就照旧,休想我今天会给你赚一文钱!”

    水先生擦了擦酒杯,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执着,我就当是解秽酒算了。”水先生开始忙活起来,孔明一边等,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找水先生找话题。

    “我没来的这个月,这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太阳底下,从来就没有新事。但不管你在不在,十三吧这里从来就不缺值得说的人和事。”

    “那赶快说给我听!”孔明不是八卦。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他还是吊儿郎当的,过一天算一天,既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做。但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需要好好地生存在这个世界里。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这个奇怪的三国时代里的一员了。

    “不用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水先生依旧在调试着各种颜色的水,最后都混在一个杯子里,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此时,店门又被打开,一个孔明不认识的陌生人进来了。他一进来,整个十三吧都沸腾了。

    “今晚继续,全场都是我的。”那人看起来非常阔绰,听起来,在孔明没有来的这一个多月里,这人已经像现在这个样子,包场了好多次。

    “包括你的这一杯哦,小朋友。”

    “你……你是知道这人会来才肯答应请我的是吗?”

    “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又何须如此介怀呢?干了这杯吧,‘混沌’,你不是要弄清世上的每一件事才能过得好的。”

    “这里总不会又有什么蛤蟆汁蜈蚣汁之类的吧?”

    “我都说了,有些事情,弄得太清楚,并不比你不清楚更好。喝吧。”

    孔明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没死,而且味道居然还挺不错。

    “那人是什么废物富二代吗?”孔明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不过都是在网上。现实里碰见,而且自己还捞着好处的,这可是头一回。

    “他可不是废物,他是表哥的大儿子。算下来还是你的亲戚呢。”

    那个人的确就是刘景升的大公子,刘王奇。从小到大,王奇可花费了景升无数的心血。

    3岁,景升已经高薪聘请本地大才子仲宣做他的私人家教,可王奇只学会驴叫;

    7岁,景升又请来已经收山的许子将给王奇做面相鉴定,花了许多钱,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评价。

    12岁,景升想办法把王奇送进了洛阳国子监,比普通人早了足足5年,在这所全大汉帝国最高的学府里深造。

    17岁,王奇毕业了,景升就安排他在自己的公司里,到所有部门的不同岗位去实习。

    这样的安排,绝对称得上是用心良苦。可是,王奇的成长却远不如人意。在每一个部门实习的时候,他的业绩都是全部门最差的;有人八卦到,说王奇在国子监呆的那五年,就从来没有出过宿舍的门。

    景升在王奇身上倾付的全部心血,眼看着是白费了。但不管怎么说,王奇毕竟是景升的亲儿子,大儿子。在一个月之前,大家和王奇自己都觉得,甭管他再怎么没用,将来终归是要接管荆州地产事业公司的。

    但现在可不同了。

    一个月前,也就是孔明和月英完婚的同时,王奇的弟弟刘王宗和珊儿在同一场相亲会里成婚了。珊儿是后妈蔡夫人最疼爱的侄女,她和王宗结婚后,原本和兄弟俩关系都不好的蔡夫人,突然对王宗的态度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蔡夫人常常在景升面前夸王宗怎么的勤恳用功,怎么的踏实老成。

    明眼人都知道,蔡夫人是想让弟弟王宗取代王奇了。

    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在这个时代里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只要蔡夫人的功夫深,只要王奇足够废,只要王宗不作死,刘景升最终改变主意换接班人,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但王奇不单没有加把劲挽回父亲的信任,反而是从一个月前开始,流连在十三吧里鬼混,每天一来就给全场埋单,然后开始他今天的胡作非为。

    “和昨天一样啊,一个一个来,都给我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摸鱼的。说得好的,我再额外送他一杯!”

    “我先来我先来!刘公子,我昨天打了一天短工,但有半天时间都在发呆。工头来了,我就装装样子,工头走了,我就永远不动,白嫖了老板半天。”

    “你这不行,我前天在公司里敲了一天键盘,没带停的,别人都以为我在努力地写方案呢,但你猜怎么着?我真的只是纯粹地在敲键盘,文档里所有文字都是乱打出来,没有意义的!”

    “你们怎么都这么勤奋啊。刘公子,我和他们不同,前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我都呆在这个十三吧里,没去上班,没干活。”

    “好,好,你这个好!刘公子,给他一杯!”

    孔明隔着几张桌,听见他们说的,不禁汗颜起来。以前,他也摸鱼。在规定的工作时间结束后,晚上六点钟,他就开始点外卖,等外卖。七点钟在位置上把饭吃了,七点半,就顺理成章地下楼散步。八点钟回到工位上,看点新闻,吹吹水,聊聊天,一直耗到小头头或者总监也回来了,他才把文档或者表格的窗口切出来,放着。他知道,其实小头头或者总监也不会那么快开始干活,和其他同事一样,孔明继续在闲逛网页和文档表格的页面之间反复横跳,直到上司走了,大家就都在一分钟之内全部散去。

    他以为像他以前那样摸鱼已经够离谱的了,直到今天才大开眼界。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难道偷懒还能交流心得经验的吗?”

    “你说对了。王奇公子他就是为了这个来我们十三吧的。他现在正在很勤奋地,在我们这里学习偷懒。”

    王奇在众人的吆喝下,又点了几杯酒,分赏给那一群献策的懒鬼。然后,又走到孔明坐着的这边。

    “孔先生,久仰久仰。”

    “你怎么认识我?”

    “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你是月英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水先生,给孔先生再来一杯好的。”

    “收到。”

    水先生收了指令,竟出了吧台,准备往屋子外走。

    “诶,你要去哪呢?”孔明不是个善交际的人,单独应对王奇,总让他有些不舒服的。

    “刘公子给你点东西,我要去地窖取,你等一会儿吧。”水先生头也没有回,走了。

    “还地窖呢,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孔明对着水先生的背嘲讽了一番,这家伙就这样抛下他一个人单独应付这个纨绔的富二代,万一待会搭不上话了,那可该怎么办?孔明不敢正眼看王奇,希望他不要和自己搭话。

    “孔先生……”

    结果是终究没躲过。

    “我来了这里一个月,为的,不过是可以不上班的办法。但是这里的人,好像没有一个能帮得了我的。”

    “那抱歉了,我以前也是个社畜,我也想知道有什么可以不上班的办法,你别说,我还真的找到了!”

    “那是什么方法?”

    “有钱就行了。”

    王奇原本兴奋的脸上瞬间染满了失落。“我上班又不是为了钱!”

    听了这话,正在喝“混沌”的孔明差点没被酒呛死,一口气喷了一股灰,把吧台都喷湿了,然后不断气促地咳嗽。

    “听起来是的确奇怪了点,但我不是跟你说笑。我不缺钱,我上班不是为了钱。”

    “上班不是为了钱,难道还能是为了体验生活的艰苦啊?”孔明抑制了拿着玻璃杯的手,忍住了没有操起酒杯往他的头上砸。

    “一开始,我去上班,纯粹是因为害怕。不是害怕没钱用,而是大家都上班,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的话,就好像跟这个世界脱离了,我害怕那种感觉。”

    这确实是实话,孔明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听说过类似的故事。诸如什么拥有十栋房产的大叔去卖十块钱一份的汤饭,几亿身价的大妈去写字楼做保洁阿姨之类的。

    “但是,在老爹的公司里,我开始觉得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管我在哪个部门都好,一旦被人发现了,其实我就是他们老板的儿子,那我就没活干了。”

    这大概也是实情。任何人,都不会想把任务交给在基层锻炼的太子爷。若是重要的活,被太子搞砸了,所有人就得一起背锅;但如果做好了,功劳又全都是太子的。

    “然后我就每天都只是回到公司,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但就这样,其他人知道我是刘景升的儿子,开口也必定会说‘那你一定很有本事’。其实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公司,我都只是坐在那里而已。”

    “在销售部实习的那一个月,我就天天坐在售楼中心。有时候,好久了,都没有人来买房子。有一天,终于有人来了,一男一女。但他们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见女的在骂男的。”

    “看你多没用!最便宜的你都买不起!”

    “那个男的,其实我认识。在国子监的时候,他和我住一个屋的。他不是没本事的那种人,他只是真的买不起而已。”

    孔明听着王奇的话,想起了在原来世界的那套郊区小破房。他想,如果不是为了那些砖瓦和混凝土,他还会每天都两三点才回到家吗?

    “后来我就明白了,他们并不会因为你不上班而觉得你是废物,只要你没钱,在他们眼里就是废物。他们只会欺负穷人,耻笑穷人。而且,一般为难穷人的,还是穷人。”

    这一点,孔明也很认同。他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去了,杯子里的混沌也差不多喝完,脸红了。

    “后来我明白了,我不能再在老爹的公司里上班。就算我是个有本事的人,在那里做得越出色,怕也是好心做坏事罢了。”

    这句话孔明倒想不通了。

    “想摸鱼就说,有必要想这种谁也听不懂的借口吗?”

    “这不是借口。我是说真的,我爹这个公司,干的绝不是什么好事。我已经不想干了,但他又绝对不可能允许我辞职的。于是我就想怎么烂,烂到他给我走,给我回家,不用再干这种事。”

    孔明大致也能了解王奇的想法,但像他这样能如此直白地抹黑自己父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孔先生,您有办法吗?”

    孔明虽然并不真的很想帮他,但要说到摸鱼,他倒是知道一些门路的。以前,有一次到客户公司那边开会。发现那里的人全都很清闲,后来才知道,那边只是一个分管内勤的分部,所以活不多,相当清闲。

    “你们公司如果在别处有设立什么分部门的话,你就申请去当那里的头子吧。”

    王奇听完,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孔明出神,好一阵子之后,又突然用力地猛拍自己的大腿,像蛤蟆一样蹦起来,不断地高喊“有了,有了”地奔出去,头也没有回。

    就在王奇奔出门外之后,水先生也拿着酒瓶子从外面回来了。孔明见他回来得这么准时,心中也明了个大概。

    “他来找你‘有求必应’的,你怎么往我身上推?”

    “他们这一家子,好烦的。老公来完,后妈来,后妈来完,儿子来。我真不想掺和太多他们的事。”

    “你不想掺和,我就想了吗?”

    “你和我不同,我在这里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面的人。一旦被表哥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但你嘛,你现在和他也算半个亲戚,不会为难你的。”

    “总之你又欠我一杯了啊。”

    水先生把手中的酒瓶倒过来,无色的液体倾入杯中。从浅到深,一杯满后,一颗橄榄漂浮在上,宛如扁舟。

    “没拖没欠。”

    孔明举起杯,凑近鼻子,无味。警惕地抿了抿,无味。一口饮尽,就连橄榄也一样,还是无味。

    “你这还不是自来水吗?”

    “诶,这可是编号HS-10938号水管出来的自来水,与别不同的。”

    “说穿了,这大概是你家里的水管或者是另一条后巷的水管编号对吧。”

    “你看,你喝了这杯‘透彻’之后,果然人就变聪明了。”

    十三吧的烂泥们依旧在沉醉,孔明今天又是没有收获。放下杯子,走出门,拐进回家的那条巷子。很奇怪,今天的路特别地坑坑洼洼,好像是被人故意挖烂的,还故意东倒西歪地放了些大石头。

    孔明没有多想,现在不同以往,他不能回家得太晚。

    那里有人在等他。

    附:孔明这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数则。

    (1)荆城快讯:刺史府称,在桥底下安装锥子是为了保障流浪汉们的安全。

    近日,不少细心的人发现,整个荆州城,所有的桥底、骑楼,以及一切上方有遮盖物的室外地面上,都被安装了密集尖锥子,或者是破坏地面的完整结构,并对方了许多障碍物。此前,部分人揣测这是为了不让流浪汉在这些地方过夜、甚至搭建帐篷居住。日前,刺史府发言人召开记者会澄清,安装锥子的确是防止流浪汉在这些地方过夜,但这样做的宗旨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由于桥底、涵洞多位于低洼地区,本城雨水多,汛期长,这种地方存在不少安全隐患。因此,刺史府才迫不得已行此下策。希望百姓谅解,并不要以讹传讹,轻信坊间流言。

    (2)广告:邺城铜雀台,您的七星之选

    不是每把剑,都能被称为七星宝刀,但孟德手里的那把,做到了。不是每一个家,都能成为七星级的家,但孟德盖的那个,做到了。邺城铜雀台,坐拥北国风光,看万里雪飘,心身却都暖。十二时辰全智能管家看护,恒温空间,做你温暖的家。“三台”安保防卫网,杜绝一切入侵的可能。售价仅1888万文起,你应有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