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没睡。<r />
<r />
根本睡不着。<r />
<r />
一直在琢磨近来发生的事，再回想起当初在南浔，跟孙大等人乔装打扮，偷摸着进县令后宅库房的事情……故技重施？<r />
<r />
她翻身坐起，一阵摇头：“不能那么干。”<r />
<r />
投机取巧。<r />
<r />
心存侥幸。<r />
<r />
不能再这样——以为自己来自于年以后，什么都知道一些，什么都能干一些，就存在一定的优越感。<r />
<r />
古代能人多着去了！<r />
<r />
那些可笑的“优越感”就丢到南浔吧！<r />
<r />
作为一个普通的商人，到底该如何在半个月里，以正当的方式，获得两百多贯钱？<r />
<r />
想得头发掉了一大把。<r />
<r />
出了门往外走，随便吃了些东西，径直往县衙方向去，目的地县衙牢房。<r />
<r />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得到进去的许可。<r />
<r />
衙役提醒她：“最多一刻钟。”<r />
<r />
来这里见过的第二个牢房，这才像真正的大牢，阴冷，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呕吐物，粪便等等气味，对了，还有那种发霉的感觉。<r />
<r />
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好像长了一层青苔。<r />
<r />
富州牢房是牢房，淮安牢房只是个仓库。<r />
<r />
没见着牢房，入眼所见都是大牢房，一个牢房能关十几二十个人，孙大等人就挤在一起。<r />
<r />
被都护府官兵送来那些，分为三批，孙大等人刚好一批。<r />
<r />
第一个看见她的是石头。<r />
<r />
石头凑到栅栏边上，伸出一只胳膊来，使劲儿往外够，似乎这样就能抓住她一样。<r />
<r />
其他人还各自躺在一个角落。<r />
<r />
“石头，你干嘛？”孙大问道。<r />
<r />
“掌，掌柜的。”<r />
<r />
她蹲在栅栏外，由石头抓住自己。<r />
<r />
“啊！真，真的是……”<r />
<r />
“嘘，小点声。”<r />
<r />
其他人纷纷坐了起来，凑近了，脸上露出欣喜来。<r />
<r />
“掌柜的，你来接我们了吗？”<r />
<r />
“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r />
<r />
“实在是太好了！那么多天，我以为，我们大家伙都以为你……”<r />
<r />
陈志诚接下去：“以为你凶多吉少。”<r />
<r />
如果她是凶多吉少，他们接下来面对的会同样是凶多吉少。<r />
<r />
富州南下，往西南方向的古曼，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r />
<r />
千万不要当做出国旅游。<r />
<r />
其间险恶程度，绝不低于西北的沙漠之行。<r />
<r />
她先把俩包东西递进去：“有些冷了，将就吃吧。”<r />
<r />
孙大打开一包，里面是包子，不过，每个包子都给掰开过，一分为二那种，基本上是皮馅儿分家。<r />
<r />
“要检查，没办法。”她随即叹息一声。<r />
<r />
“有包子就不错了！”<r />
<r />
每人分到三个包子，都是肉馅，牢房里几人看起来特别开心。<r />
<r />
她看着石头：“你怎么不吃？”<r />
<r />
“你怎么不吃？”石头把包子递出栅栏：“你吃。”<r />
<r />
“我吃过了。”心底里叹息一声，她跟大家说道：“我不想骗你们，所以我下面说的是实话。”<r />
<r />
一瞬间，几人都不动了。<r />
<r />
嘴里的包子都不嚼了。<r />
<r />
“我们，是不是……”<r />
<r />
“我要先跟你们道歉，那天，不是我决定……现在就不会这样，我对不起大家，我犯的错，我一定会弥补。”<r />
<r />
“你们暂时得待在这里，直到我凑够钱。”<r />
<r />
孙大问道：“我那里的钱，全给他们收去了，一个铜钱都没有。”<r />
<r />
“我知道。”<r />
<r />
“要多少？”陈志诚压低了嗓音。<r />
<r />
其他人纷纷凑了过来。<r />
<r />
一双双眼盯着她。科源<r />
<r />
“一个人，二十五贯钱，不肯少。”<r />
<r />
当即，有人捂住嘴。<r />
<r />
大多数人却各个倒吸一口凉气。<r />
<r />
“一人，一人……二十五贯？”<r />
<r />
陈志诚的声音也在颤抖。<r />
<r />
“二十五……”<r />
<r />
“二十五？天呐，二十五！”<r />
<r />
大家重复着那个数字，语气里满是惊诧，面上却全是失落。<r />
<r />
普普通通一个人，一年，一贯钱，就能过得不错，能吃饱饭，能吃上肉，还做一身新衣服。<r />
<r />
还要什么呢？<r />
<r />
二十五贯钱。<r />
<r />
相当于买了后面的二十五年。<r />
<r />
即使二十来年，好多人都存不上二十五贯钱。<r />
<r />
她音量稍大一些，续道：“两百多贯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要在半个月以内，凑到这些钱，所以，你们需要等我半个月，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你们一定要相信我。”<r />
<r />
董杏林在这个时候问道：“半个月以后？”<r />
<r />
“我们会被砍头吗？”<r />
<r />
“我们是不是就要死了？”<r />
<r />
“你们会被送到古曼，去作苦力，但我保证，你们不会去。”<r />
<r />
有人低着头：“那可是两百多贯钱呐……”<r />
<r />
孙大说道：“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那天在天葵寺，只是一日，一日的时间，她就赚得七八贯钱！”<r />
<r />
她点点头，续道：“如果我没有办法，如果你们注定要去古曼，我就不会来，我来了，你们一定不会去。”<r />
<r />
再起身的时候，她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她一定可以。<r />
<r />
其他人眼中多了几分希望。<r />
<r />
衙役催她离开牢房，往外走的时候，隔壁牢房一人拽住了她的裤腿：“我们老大在哪里？”<r />
<r />
“他……”<r />
<r />
“他是不是死了？”<r />
<r />
那人扭头看了眼问话的同伴，语气不善：“别瞎说！他肯定不会！”<r />
<r />
她倒是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来了岭南？”<r />
<r />
上次离开山洞的时候，好像，他们准备把那些女子卖到西北去。<r />
<r />
而这次碰见的独眼老六的人，一部分人是新面孔。<r />
<r />
“你问这个做什么？”<r />
<r />
“你告诉我，我就回答你。”<r />
<r />
“快点出来——”<r />
<r />
衙役在一旁敲棍子。<r />
<r />
那人赶紧说道：“我们被背叛了。”<r />
<r />
看着走过来的衙役，她赶紧往前走，一边说道：“他没死。”<r />
<r />
“那他在哪里？”<r />
<r />
她离开了牢房。<r />
<r />
出来看见张五黑，他起身走过来：“怎么样？”<r />
<r />
“没少胳膊瘸腿。”<r />
<r />
“那就好。”张五黑接着“唉”一嗓子：“那匹马，还值些个钱，要是……”<r />
<r />
“你哪儿来的？”<r />
<r />
“顺手牵的。”张五黑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r />
<r />
“那位呢？”<r />
<r />
“独眼？不知道。”<r />
<r />
“走吧，去找。”<r />
<r />
“找他干嘛？”<r />
<r />
“我不找他，我去找钱。”<r />
<r />
“钱在哪里？”<r />
<r />
带着张五黑去了昨晚去过的酒馆，门敞开着，里面没看见人。<r />
<r />
“客官，你们是？”<r />
<r />
还没回头，她就听出是谁：“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儿。”<r />
<r />
“又是你啊？”<r />
<r />
“一回生，两回熟，咱俩现在是老朋友啦！”<r />
<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