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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囫囵
    朱轼造了半天的势,却白忙活了。

    这种尴尬的场景,被整个浙江的官场,看在眼里,记在了心头。

    别看玉柱年轻的不像话,着实不好惹啊!

    督抚公开闹矛盾,下头的官儿们,谁敢擅自出头?

    于是,接风宴,喝了个寂寞,闹得不欢而散。

    玉柱回到行辕之后,刚换了身衣衫,正打算给雪薇讲故事,就见吴江来禀。

    “禀爷,浙江粮储道王盛元,连夜来访,这是他递上的名帖,请您过目。”吴江双手捧着名帖,小心翼翼的送到了玉柱的手边。

    玉柱虽然年轻,却也当过偏沅巡抚和川陕总督,可谓是两任封疆了。

    和江苏省不同,浙江的地形,多山少耕地,天然不利于小农经济。

    所以,浙江人尤擅经商。

    大明朝的嘉靖倭患,实际上,很多倭寇都是假倭,真汉人。

    这些浙江本地人,宁可冒充倭寇,跑来祸害自己人,就是想阻止大明朝廷的禁海政策。

    一言以蔽之,禁海政策,让很多浙江的大地主、大官僚们,利益严重受损。

    早在前明时期,杭州和苏州的丝织业,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状态。

    浙江并不是粮食大省,其粮储道的重要性,也就远不如江苏督粮道。

    然而,玉柱当众放了狠话之后,要倒霉的官员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浙江粮储道了。

    粮储道,负责粮食的购买、运输和储存的事务,是众所周知的超级肥缺。

    然而,战端再起之时,粮储道就有义务,保质保量的运输军粮到前线去了。

    玉柱没看名帖,而是问吴江:“大方么?”

    吴江哈下腰,小声回答说:“回爷,这位王道台出手异常阔绰,直接塞了五十两的银票。”主动掏出袖内的银票,轻轻的搁到了桌上。

    玉柱看了眼银票,又瞅了瞅吴江,澹澹的说:“还是老章程,你懂的。”

    吴江见玉柱并没有生气,随即放心了,便笑嘻嘻的说:“小的明白,银票退回,径直打发他走人。”

    玉柱点点头,含笑教育吴江:“眼皮子不能太浅了。区区五十两而已,就能把你收买了,这是打发叫化子么?”

    吴江笑道:“小的懂规矩,收了银票,就必须办事。不收的话,就是明白告诉他,事儿小不了。”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让吴江下去了。

    人在官场,必须入乡随俗。

    这年头,凡是来拜见督抚的官员们,不贿赂督署门房的下人们,那就不可能见到真佛。

    玉柱还没掌握大政,肯定不好意思特立独行,所以,也默许了下边的人,接门包跑来报讯。

    但是,玉柱的底线是,不管是谁,只要收了门包,必须告诉他。

    吴江下去后,玉柱开始给雪薇讲故事。

    玉柱一连讲了五个故事,雪薇欢喜的直拍手,叫道:“爹地,讲得真好。”

    望着笑语嫣然的爱女,玉柱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唉,长女如此的天真烂漫,将来找的女婿,可要挑仔细了啊。

    “咳,宝贝儿,已经很晚了,你该去睡觉了。”借着玉柱喝茶的机会,爱丽丝插话赶女儿走人。

    玉柱扭头看去,却见爱丽丝那美丽的大眼睛里,荡漾着无边的水痕。

    鬼女人,越战越勇,实在是头疼啊!

    一夜欢娱之后,玉柱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缓缓起身。

    用早膳的时候,门房来报,粮储道王盛元已经在外头,等了两个多时辰。

    玉柱心想,这位王道台,不是一般的贪生怕死啊!

    等了这么久,岂不是天未亮,就来了么?

    “嗯,知道了。”玉柱埋头喝粥,连头也没抬。

    爱丽丝是典型的外室夫人,按照西方的说法,也就是玉中堂的情妇。

    一直在天津大沽口待着的爱丽丝,因远离了京城的缘故,始终保留着英国的生活和饮食习惯。

    换句话说,她压根就没学会,怎样伺候男人。

    玉柱的身边,从不缺人伺候着,也不会在乎爱丽丝的不贤淑。

    比较违和的是,雪薇就坐在玉柱的右手边,正拿着刀叉,对付碟内的食物。

    英国菜,不仅品种少,而且很难吃。

    玉柱心疼爱女在外面吃苦,特意花重金请了几位法国宫廷大厨,专门在天津伺候雪薇。

    用罢早膳后,玉柱换了身便服,和周荃一起出门。

    出行辕的时候,却见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人,正没精打采的坐在辕门前的长条凳上。

    玉柱的长相十分出众,可谓是俊逸出群。

    那中年人盯在玉柱的身上,深深的看了好几眼,犹豫了没多久,忽然起身跑过来,跪到玉柱的前边,颤声道:“浙江粮储道,卑职王盛元,拜见中堂玉大人。”

    玉柱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王盛元。

    也没别的,玉柱就是厌恶他的贪生怕死,且做派无耻。

    玉柱只当没有看见王盛元似的,迈步就往外头走。

    周荃心里微微一动,主动停下了脚步,搀扶起面如死灰的王盛元,笑眯眯的说:“王大人呐,你太过莽撞了,我家中堂平生最恨贪生怕死之辈,且清廉如水,懂么?”

    “敢问您老高姓大名?”王盛元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能和玉柱并肩出门之人,绝非凡物。

    “呵呵,鄙姓周,忝为我家东翁亲笔礼聘的西席先生。”周荃故意露了点口风,就看这位王道台是否真的机灵了?

    王盛元的眼前勐的一亮,欢喜的发出的邀请:“久仰周先生大名,下官略备了一席薄酒席面,还请您老人家务必赏脸。”说了一大堆奉承话。

    周荃摇了摇头,说:“我家中堂乃是正人君子,曾约束我等身边人,不得擅自饮宴。”

    见周荃想走,王盛元哪肯放过天赐良机呢,便扯住了他的袖子,硬塞了张银票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周荃也不可能掏出银票,主动还给王盛元。

    那就太显眼了呀,容易替玉柱招惹是非。

    “王大人,您做得很好,还需坚持啊。”周荃收了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便主动递了个话风。

    至于,能否领悟,就全看王盛元的造化了。

    在这大清的官场之上,官越大,越不能轻易留下话柄,说话也是越含湖笼统。

    这就逼着部下官员们,必须暗中揣摩清楚,再对症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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