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宫宝森却是一人来到了金楼的后厨,这里有一个人正在等他。
宫宝森老爷子看着此时坐在小马扎上的丁连山,双眼通红。
丁连山感觉身后有人,一眼过去,竟是自家师弟。
宫宝森颤颤的半跪:“师哥,宝森来看你来了。”
丁连山伤怀的扶起宫宝森,两人对视:“东北那么大,都容不下你了,非要来佛山?起来!”
宫宝森回答:“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听见这话的丁连山转身揭开炉火正旺的锅盖,一股热气蒸腾。
“回去?能回去吗?现在的北方是倭国人的天下,在太阳旗下,能容得下我这只鬼?”。
年轻时,有个倭国人在天津大街上划地杀人,看似疯癫,实则是要引出一些潜伏的人,为了不让他们得逞,也为了不让更多无辜人死亡,后来是丁连山出了手,暗中做掉了这个倭国人,这才被当时的倭国和伪政府通缉,不得不流浪南方。
也因为此,丁连山得了个“关东之鬼”的名号。
丁连山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尝了尝,道:“还不是时候”。
一语相关,说他还不是时候回北方。
“这么炖汤,是很耗神的”老爷子道。
“这不是炖汤,是蛇羹”丁连山说道。
“蛇羹不是冬天的菜吗?”宫宝森问。
丁连山转头看向他,眼色复杂,说到:“是几十年的菜了。”
丁连山已经离开北方几十年了,颇为想念。
“做羹,要讲究火候,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做人也是这样,回去吧”丁连山劝到。
老爷子不为所动,“等到这炉子里能容下这根柴,我就回去。”
老爷子这话的意思,是说要等促成这次的南拳北传,找出能带领南方武林的那个人,他才算功德圆满,安心回北方。
“暗事好做,明事难成,我们都老了,你一辈子的名声不容易,跟晚辈挥胳膊,抡拳头的事就别做了,勉强了,味道就坏了”
宫老爷子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些余力,做最后一搏,但丁连山却看的清楚明白,凡事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句‘勉强了,味道就坏了’是要告诫宫老爷子,不要把南方武林逼的太狠,物极必反,过头了,可能弄巧成拙。
可能老爷子也被这句话说动了,他拿着那根柴火,说道:“宝森不是想当英雄,是想造时势,现在这炉子里啊,需要这根新柴”。
他这意思是,为了南北武林的融合,他不惜放弃自己的名声,用自己的名声,成就南方的代表的名头,希望那人能接过他的志愿,走的更远,使得武林繁荣,文化统一。
中间的走廊里,庞观背着手站在这里半天了,他在等人,等一个一点都不可爱,越长大越固执刚强的女人。
她穿着黑色大氅,踩着宽根短筒靴,单眼皮,瓜子脸,脸色很白,没有什么红润,不知是不是冷的。
说实话,宫二的样子与庞观记忆中还是有差别的,和宫宝森一样,都只是七八分相似。
“你不该来的,这是老爷子自己的决定。”庞观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即便穿了高跟鞋也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女人。
“我是宫家人,宫家的荣辱有我的一份,这么大的事,爹瞒我也就算了,你也瞒我?”宫若梅冷着脸抬头看着庞观。
庞观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一点愧疚,这女人,长大了真没小时候可爱。
“别人不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若梅,你就真不明白?”庞观反问道。
宫若梅眨了眨眼镜:“什么意思?”
“老爷子不看重一时的名声,他要的…”
“我不管他要的是什么,那是他一辈子打下来、拼下来的!几十年的积累。”宫若梅立马打断庞观的话头,一副坚定的样子看着他。
“若梅。你也来了?”
这时,从后厨出来的宫老爷子看见了两人。
一见到宫宝森,宫若梅连忙走了上去,急着劝道:
“您在北方的老哥们儿都不赞成这场比武,让他搭手多大的面子?姓叶的不识抬举,咱可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那也是武林的规矩,若是武林都没有了,还要规矩干嘛?叶问搭手老爷子,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南方向来门户紧闭,都只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儿,咏春不是大拳种,叶问也不是精武会会长。”庞观给宫二解释这其中的门道,还带着替叶问辩解了一声。
老爷子也说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老人死守着规矩,新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叶问是个好材料,就看这次他能不能出头”。
“即便任之说的是对的,但您还在这儿,他凭什么出头?”宫若梅固执的反驳。
父女两人一时间争执起来,庞观也插不进话头。
这时,勇哥在走廊尽头悄悄对庞观打着招呼,而且他脸色很急。
庞观不着痕迹找了个借口溜了,让他们父女两自己掰扯掰扯。
“发生了什么事?”庞观问道。
勇哥左右一看没人,这才小声说道:“麻烦事大了!马三儿堵在了叶问的必经之路上!”
“什么?”庞观诧异,马三儿?他不是被老爷子赶回北方了吗?可能还是连夜买站票走的。
“走!”庞观当机立断。
无论如何,不能让马三儿坏了老爷子的事,本来他是没打算将马三儿怎么样的,但如今看来,他不帮着老爷子打断他一条腿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