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娘满意地点头,既然这些人都决定留下来伺候,势必得让他们认一认新的主子,便指着身旁的叶蓁蓁说道:这是你们的少夫人,在京城都是蓁儿当家的,日后你们都归她管了。
众人早就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小妇人,根据所闻也能猜到她的身份,这会儿暗暗吃惊少夫人的地位和受宠程度,但也不敢拿乔,纷纷恭恭敬敬地行礼,认了新主。
你们是五房旧人,自然是好的,你们的差使暂且照旧,若有需要我回京后再调整。玉秀,你去房里取荷包来,给大家发下去,当做是见面礼吧。
原本还担心失宠的玉秀听到吩咐,精神一振,立马去已经收拾起来的内室取来相应的荷包,给外头的世仆们一一发下去。
这些荷包是早就准备好的,里头装了银子,是叶蓁蓁备着回来崔家打赏用的,只是他们这些天没住进崔家大宅,省了一笔费用,但日后必定是少不了的——毕竟五房阔别多年搬回来,各处的打点是少不了的。
旧仆们见少夫人行止有度,礼法规矩也不差,似是对世家的生存法则门儿清,一点也不像传闻中出身不高的样子,也不敢生出什么仗势欺人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听了安排,纷纷去归置院子了。
旁人见她这番游刃有余的御下手段,俱是叹服,特别是柳氏,心中感叹不已,想起自己当年初嫁入崔家的心酸。
世仆皆有傲气,因为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每个仆人后面都干系重大,各个都有脸面,即便是当家夫人也不能任意处置,免得牵一发动一身,惹来麻烦。
因此初初使用这些世仆非常不顺手不说,还要被鄙视身份,她这些年来斗智斗勇,终于收服了一些为己所用的人,说话也有了分量,才轻松下来。
按理说叶蓁蓁的身份比柳氏还差,崔维桢若是在崔家老宅长大,她是不可能当得上五房少夫人的,即便被娶回来,光是下人们就够她喝一壶了。
偏偏她是幸运的,和崔维桢的婚事顺利且不说,就说这些下人,被丢在庄子里磋磨了几年,磨平了一身的傲气,如今指望着好好表现重夺主子恩宠,自然不能摆架子耍心眼,简直比绵羊还要乖顺。
特别是叶蓁蓁温温和和的一番话,还暗含了敲打——差使暂且照旧,回京后有需要再调整,这不就是看各人表现的意思吗?
有了这句话,还有哪个敢偷奸耍滑?谁也不愿意才回来就被发配,自然是要拼着命去表现的。
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下人们,柳氏羡慕地叹了口气:五嫂,你娶了个好儿媳妇。
有福气,又有谋算,五房何愁不旺?
崔大娘像是自个儿被夸奖了似的,乐得眯了眯眼,蓁儿一向聪慧,我一直都放心的。
叶蓁蓁被夸得脸红:是娘教得好。
若不是有崔大娘的指点,掌家和御下之道这类古代大家闺秀自小就学习的东西,她是一窍不通的,即便是现在,她也不敢说自己精通,只是学了皮毛而已。
即便是皮毛,也是出乎柳氏意料了,对她不停地夸奖,夸得叶蓁蓁不好意思了,直到他们夫妻两回去,叶蓁蓁才松了口气。
她会房里歇脚,喝了一大口凉茶,脸上的红晕未曾散去,崔维桢从书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我看你脸皮挺厚的,怎么夸几句就受不住了?
他在房内也听到一些动静的。
叶蓁蓁不客气地瞪了一眼:你脸皮才厚呢!我是矜持可爱的小仙女,被夸了会脸红,这是非常符合人设的!
崔维桢无语,她总是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歪理,若是胡搅蛮缠起来谁也说不过她,于是他非常明智地揭过这个话题: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快上床躺会儿。
叶蓁蓁还真累了,但精神还十分亢奋,躺在床上睡不着,看崔维桢在看书,便道:你陪我睡吧。
乌黑透亮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俏生生的小脸上带着主人也未曾察觉的撒娇和依赖,直教人心里软成一团,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崔维桢无奈地放下书,脱下外衫上床陪她躺着,长臂一揽就把娇小柔软的身子揽入怀里,久违的温暖让他露出了微笑,声音低沉缱绻:快睡吧。
宛若春风般温柔多情,叶蓁蓁的心底像是被吹拂过的大地,争前恐后地开出争奇斗艳的花朵来,几乎被春日的芬芳酥软了身子,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怀里的身躯宽阔结实,宛若山岳般可靠,让人心生瞻仰和依赖。
叶蓁蓁惴惴不安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日的尔虞我诈和针锋相对,无形的腥风血雨让她直观地感到到大家族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她就像一帆孤舟,轻易就能被滔然大海吞噬殆尽。
好在有他在。
他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巍峨的高山,宛若定海神针般立在她心底,让她生出无尽的勇气,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她也敢勇往直前,与他相携并进。
她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软软的:还好有你在。
崔维桢轻抚着她的后背,眼神是叶蓁蓁未曾窥见的柔和爱意,叶蓁蓁总是以他为依靠,可她从不知道,她才是他的救赎。
在遇到她之前,他生活在晦暗和仇恨里,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他活着,却已经没了生趣,直到她的出现,宛若一道明媚的阳光照入他晦暗的世界,人生从此不同。
千言万语在心里沸腾,崔维桢却一句也没说出口,继续安抚地轻拍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的呼吸渐渐绵长,白嫩的脸颊晕染上醉人的红晕,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已然睡得香甜。
崔维桢忍不住一笑,原本毫无睡意,但也便传染了春日午后的慵懒,伴随着耳边清浅的呼吸,渐渐沉醉进了春日酣然缱绻的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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