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两姓之好,讲究的是三媒六聘,正经的流程是让媒婆登门说媒,但也有私底下商议,再让媒婆走一遍流程的。
武安侯夫人今日的言行举止,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宁国夫人,六夫人,我也不多说客套话了,十二女郎乃名门淑女,性情贞静和柔,我想求娶为儿媳,特此来询问,不知六夫人看不看得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合两姓之好。”
虽然隐约有所预料,但乍一听还是让叶蓁蓁和柳氏有些意外。
当初武安侯府嫡次子宇文辞,是柳氏精挑细选的公子哥儿之一,十二娘对他也抱有好感,此前一直遗憾他一无所成,今非昔比,宇文郎君的条件倒显得得天独厚了。
柳氏开始心动,武安侯夫人瞧个分明,乘胜追击道:“六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即便是想要晚几年成亲也无妨。”
这些提议正中下怀,柳氏终于被说动了,道:“侯府门风清正,宇文郎君又是浊世佳公子,若能结两姓之好是我们的福分,只是此事毕竟干系重大,我得回去与外子商量一番才能做决定。”
崔世辉此前受崔维桢所托去清河处理佃户的情况,目前还没回来,此时还得耽搁上一段时间。
但武安侯夫人并不急,柳氏能同意就说明此事已经成了大半,顿时喜气洋洋地说道:“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那我且静候六夫人佳音了。”
柳氏欣然应下,两人交换了信物,皆大欢喜。
武安侯夫人得偿所愿,并没有久待,很快就起身告辞了,柳氏解决了一桩心事,精神气儿也好了很多,郑重地与叶蓁蓁道了谢。
她来京城本来就是为了择婿,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便没再多待,当天就告辞了,毕竟族里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叶蓁蓁亲自送柳氏去城门口才回来。
叶蓁蓁把这桩婚事告知崔大娘和崔维桢,他们俩倒是没什么意见,崔维桢还难得评价了一句,对宇文辞郎君很是看好。
连崔维桢都看好,叶蓁蓁心里就更放心了。
三日后,殿试结果终于要出来了!
贡士们这几日已经被提前培训过,当天齐聚皇宫,等待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金榜题名的进士会被皇帝赐宴于琼林,宴毕,新科进士披红簪花,跨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
新科进士游街,不仅是寒窗苦读的士子天下闻名的机会,亦是京城百姓看热闹的大好日子,因此当天一大早,整个京城都轰动起来。
在新科进士的必经之路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连茶楼酒馆都被抢订一空,叶蓁蓁也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正好可以带崔执端和崔执明去见识一下,便花了大价钱在酒馆提前定下位置,不然得下去大街上和一群人挤在一起了。
酒馆的掌柜非常会做生意,派了一个小厮在神武门口等候金榜张贴,消息一出来就连忙往酒楼跑,大声吆喝着:“金科状元乃阳州人氏陶宇宁,陶状元不过而立之年,正是风华正茂之际,听闻陶壮元尚未娶妻,他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人踏破了。”
酒楼愈发热闹起来,食客们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新科状元的一切,哪怕是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只要与新科状元沾边,这会儿说出来也能得到万众瞩目的效果,于是各种小道消息纷飞,精彩至极。
叶蓁蓁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当初维桢高中状元,想必京城百姓也是这般讨论他的吧,可惜当时维桢被抢亲,她倒是没听到这些编排。
这会儿张三也跑了过来,喜气洋洋地恭贺道:“夫人,张运郎君和他的同窗李乾郎君都高中了,他们都在进士榜,位列二甲末等。”
“果真?”叶蓁蓁欣喜地问道。
张三肯定地点了点头,叶蓁蓁顿时大喜,张运是维桢多年的好友,他如今能够苦尽甘来,实在让人替他高兴。
最幸运的是,他没有跌入同进士榜里头。
叶蓁蓁连声道:“张郎君中榜,肯定有不少人前往他住处道贺,只是他只有贴身小厮服侍,怕是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你快回去府里取些赏银,替张郎君把局面应付着。”
替好友张罗管事这种事情向来有之,别人并不会因此看轻新科进士,反而觉得他品行高尚,才有至交好友愿意帮忙管事。
张三早就经历过这等场合,让他去应付是再适合不过了。
等到张三退下,崔执端按捺不住地问道:“娘,进士何时才出来?”
“还要再等等,如今他们还在琼林苑呢。”
崔执端好奇地问道:“爹爹也在吗?”
在他心里,爹爹无所不能,所以这样的好地方,爹爹肯定也是在场的。
叶蓁蓁哭笑不得:“琼林苑是陛下宴请新科进士的地方,你爹都是老油条了,这会儿在衙门干活呢,哪能在场呢。不过……你爹当初也是状元,也参加过琼林宴。”
崔执端目露向往:“可惜我没能见到爹爹跨马游街的风采,肯定很威风。”
那会儿你爹娘都还没圆房的,哪来的你?再说了,你爹游街游到一半,差点就被隔壁邻居给抢走了。
叶蓁蓁在心里吐槽,但眸光盈盈,思绪渐深,显然是回忆起当初的光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巨大的欢呼声如波浪般一阵阵地传来,为首一位男子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意气风发地跨马而来,此人正是新科状元陶宇宁是也。
此时正是杏花绽放之际,状元郎一路走来,一路缤纷花语,他甚至还在鬓角簪了一朵杏花,倒是有几分意气风流的模样了。
当然,金榜题名时,又是头名状元,天底下怕是没有哪个读书人还能在这一刻端得住性子,就连崔维桢当初都意气风发得很呢。
崔执端可不知他娘频频睹物思人,从未参与过这种盛举的他完全被感染了,学着那些小娘子们给状元郎丢花丢香包,可把叶蓁蓁给笑得不行。
这孩子果然是天真无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