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执端若有所思,转身与兄长说道:“兄长,既然赌场害人,为什么爹爹不把赌场取缔掉呢?”
崔执端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到回府后再问爹爹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三十岁多岁的男子向正在洗衣裳的风大娘走去,那位男子身材干瘪脚步虚浮,苍白的脸上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气血不足,肾气两虚。
宁康偷偷嘀咕了一声:“英年早逝之相。”
崔执端深表赞同,这位男子看起来太过虚弱了,看样子似乎是风大娘的那个败家儿子。
风大娘一看到儿子,立马放下手上的活计走了上去,她拍了拍手,从兜里取出一个硬邦邦的窝窝头递了上去:“明哥儿,你回来了,没吃早膳吧?这是我早上煮的窝窝头,还热乎着呢,快吃了填肚子,不要饿坏了身子……”
风大娘絮絮叨叨地说着,风明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口,立马呸的一下吐出来,连手上的窝窝头都丢开,窝窝头在水沟里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啊,这是窝窝头还是石头?老子的牙都快被崩掉了!”
“明哥儿,你,你怎么把窝窝头给丢掉了?是不合胃口吗?娘,娘重新给你蒸包子吃。”
风大娘一边说着,一边从水沟里把窝窝头捡起来塞进兜里,迎上儿子嫌弃的眼神时,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娘已经吃过早膳了,不过也不能浪费,捡回去喂鸡也是好的。”
如此说着,她却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发飘。
崔执明靠近弟弟,偷偷说了一句:“这位风大娘肯定没吃早膳,她看样子饿了好久了。”
他曾经饿过肚子,知道饿肚子的人是什么样子。
崔执端这才仔细观察风大娘,她之前走路颤微微的,原以为是年迈无力,现在一看,分明是饿得没力气了。
败家子风明显然不关心自家老娘吃没吃早餐,听说他娘要蒸包子,立马眯起了眼:“家里哪来的面粉?你不是说没有银钱了吗?哪来的银钱买面粉。”
风大娘深怕儿子误会似的,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买的,是大兴队的那群孩子领了蹴鞠杯的赏银,给了周里正一百两银子作为公用,周里正用这笔银子给每家每户分了米面。”
“大兴队?”风明如梦初醒一般,眼睛一亮:“大兴队的赏银发下来了?”
知子莫若母,风大娘一看就知道儿子想做什么,嘴巴动了动:“明哥儿……”
想要劝阻的话在儿子的一记冷眼中消弭,她无能地捏了捏衣角,眉宇间蹙起的皱纹全是愁苦和麻木。
那厢风明已经发现大兴队一群人,他迅速扬起了笑脸走过来:“郭家大侄子,好久不见了。你们大兴队太争气了,横扫天下无敌手,权贵之家的蹴鞠队又怎样?还不是在咱们的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老叔我在朋友面前提起你都倍有面子呢!”
为了证明彼此的关系很亲近似的,风明以长辈的姿态拍了拍郭宏鸣的肩膀,一副老怀甚慰的样子。
郭宏鸣身体一僵,连脸上的笑意都僵硬了:“风叔过誉了,我们只是侥幸赢得这场比赛罢了,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年轻人怎么一点锐气也没有呢?”风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想当年你风叔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一呼百应,不说明州府啊,就说大兴坊这个地界就没人不给几分面子的。就是你爹还活着的时候,都要以我马首是瞻呢。”
郭宏鸣的神色冷淡了下来:“风公对郭家有恩,亡父未曾忘却,多年来辛苦挣钱偿还风家恩德,前些年已经还清了……”
他家爷爷常年身体不好,有一年身体恶化,是风明的父亲赠予的百年人参保住了性命,风家人一直铭记于心,为了偿还风家的恩情,郭宏鸣的爹娘常年在外替风家跑生意,不幸在路上感染了恶疾,刚回家没多久就离世了。
郭家人以两名相抵,已经足够偿还风家当年的活命之恩了。
风明却装疯卖傻,对此只字不提,依旧笑眯眯地说道:“郭家大侄子太见外了,咱们两家之间的恩情厚意难以估量,关系也不是外人能比的。你爹娘没了,你风叔也不是外人,多给你一些指导,也算是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郭宏鸣额头上青筋直冒,已经是怒火难遏的架势,蒋宾白担心郭大哥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失礼之事,连忙窜了过来,笑嘻嘻地搭上风明的肩膀:“风叔,您今儿个早啊,您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是昨个儿做成了大买卖。”
一旁看热闹的崔执端等人面面相觑,心道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了,这位大叔的脸色气色若称作是好,那天底下都会身强体壮的人了。
崔执端等人被三娘那群小孩子簇拥着,风明向来讨厌那群小毛孩,连一眼都不想多看,故而暂时没有发现人群中多了几个富贵公子哥儿。
他的重点还是落在眼前这群闪着金光的小伙子身上。
风明惯来不喜欢别人说他赌钱,逢人就说他是在做买卖,不过是与赌场做的特殊买卖而已。
因此蒋宾白的话很对他的胃口,这小子向来机灵讨喜,风明更喜欢这个小子一些,闻言脸上也带上了笑:“不过是小本生意罢了,哪里比得上大侄子你们,不过是踢几场蹴鞠,一千两就轻轻松松到手了。”
他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往郭宏鸣捧着的小匣子瞧,这小匣子看起来不像是装了一千两的样子,但是这匣子的木料是上等的料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俗。
果然来了!
风明眼中的贪婪哪怕已经尽力掩饰,但是贪婪的恶狼在面对食物时流露出的渴望并不是那么容易这样的,更何况,风明的演技只能说是平平,其狼子野心在走过来的那一刻就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