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民们并不知道萧可可去了隔壁村,听说萧医生不在,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秦时安更是乱了阵脚,想也没想就挤过人群往那边冲,有人在后边喊怎么不穿雨衣,又说别往那边跑,万一又塌了怎么办!
所有的叫喊都淹没在雨声中,秦时安冲到泥堆前,人已经被大雨淋成落汤鸡。
海习发现他,惊讶道:“秦总?”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大家一起用手用铁锹用铲子去刨泥。
秦时安脑袋嗡嗡的,可可不会有事的。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
仿佛他的手不是血肉做的,使劲地往里扒,其他人也使出吃奶的劲。
……
萧可可这边也在紧张地进行,孩子的头卡住了,再不出来就会窒息而死。
她只好给孕妇侧切,孩子才出来,因为是早产儿,看起来又瘦又小,皱巴巴地蜷着,好在哭声响亮。
一家人谢天谢地又谢谢医生护士。
女人的丈夫则进去握住女人的手,“辛苦了。”
女人痛得满头大汗,跟孩子贴贴后,才抵不住疼痛晕过去。
“不用担心,人没事。”萧可可的额头也冒着细汗,摘下帽子和手套转身出去,有护士递来一杯热水。
她一口喝完,准备去倒第二杯。
“萧小姐。”姚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面露愁容,“秦总在去湖里镇路上,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了。”
萧可可脸色凝重,没时间询问姚助怎么会在这,时安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去湖里镇。
她让彤彤留下来关注孕妇后续情况,起身匆匆离开。
“萧主任!雨太大了看不清路!萧主任!萧主任!”
没人能喊停萧可可的脚步。
姚助追上去开车,村镇之间其实隔得不远,但是路上能见度太低了,安全起见车子开得很慢。
萧可可看着前方的路,又侧头看窗外,瓢泼的大雨打在车窗上,像一柄柄利剑。
她坐立不安,翻看好几次手机,不管是电话、语音还是视频要么打不通,要么没人接。
明知道是这种情况,萧可可还是坚持不停地打下去,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声“嘟嘟”都像火一样烤着她。
直到手机没电关机。
路不好走,姚助不敢分心分神,却还是感觉到副驾驶座上的萧小姐的焦灼。
“萧小姐,秦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这样最好,希望是这样。
本来只用二十分钟的车程,现在迟迟翻了一倍,远远就看着不少光点在四处窜走。
萧可可打开车门,冒着雨就冲下去,冷风和着雨灌来,打得脸生疼。
她随手一抓,抓到的是海习。
“老师?你回来了?秦总来了,正在帐篷那帮着救人,塌方了,我们好多器械和药品都被埋在里面了。”海习说完又去搬东西了。
姚助撑着伞跑过来,但萧可可全身都湿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伞撑不撑都一样,唯一挡住的大概只有脖子以上。
“时安在这,我去找他。”
萧可可消失在黑夜的大雨里,朝着帐篷的方向跑过去,“时安,时安!”
雨太大了,遮住了她的声音。
“秦时安!秦时安你在哪里!”萧可可不停地喊着,声音终于穿透雨幕,传到秦时安的耳边。
他们的挖掘也有了进展,泥人露出了上半个身子,那人在快要窒息时突然呼吸到空气,整个人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短头发,是男的。
不是可可。
秦时安的双手都在发抖,太好了,不是可可。
可可唤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切,也越来越清晰,秦时安用力把人从泥里拔出来,也没管那人嘴里的感谢,扭头循着声音找过去。
“可可!”
“时安!”
浓重的雨幕里,他们终于互相看到对方,除了淋湿以外,笔直地站在面前。
“时安。”萧可可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秦时安伸手把人拉到怀里,紧紧地拥住,一手掌在她的后脑勺,侧头亲在她湿哒哒的头发上。
“你吓死我了。”
两人身上又冷又湿,身体黏在一起,多了一点暖意。
萧可可感觉到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勒得她吃痛,后脑勺的手掌也在用力,紧紧地按着她。
“时安。”萧可可也用力抱住他,“没事,我没事,你也没事,太好了。”
两人拥抱一会,也加入抢救物资的行列里,一个小时后,能救的都救了,不能救的也没办法。
大家去了不同的乡民家里。
萧可可和秦时安、姚助三人去的湖里镇小学校长家,校长热情地给三人拿毛巾毯子,又倒来热水。
之前在雨夜里只能看到人影轮廓,近了能看清鼻子眼睛,但也看不清谁身上有没有伤。
萧可可盯着秦时安冒着血的十根手指,黛眉紧蹙:“你的手……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秦时安蜷一下手指,后知后觉到细细密密的痛,跟针扎一样。
“不痛,别担心。”
“我家里有药,你们先去洗澡,洗完澡擦药。”校长说,“不过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安装了热水器,再不洗个热水澡就要感冒了,萧主任去楼上浴室,秦先生和姚老板既然认识就在楼下一起洗吧。”
三人分别去洗澡,楼上是校长亲自带着萧可可去的,门上还贴着囍字,推开门,床上大红喜被。
“这是我儿子儿媳的房间,两人七月份结的婚,偶尔才回来一趟,萧主任今晚就睡这间房。”
萧可可谢过,关上门反锁后才去浴室洗澡,哗啦啦的热水冲去身上的寒意,也洗去来回奔波的疲惫。
幸好有老乡提醒,在刚飘雨的时候就把一些行李搬到老乡家里,今晚本来就是住老乡家里的,她刚放下行李就接到隔壁村打来的电话。
穿上睡衣睡裤,整个人仿佛置身暖炉里,萧可可没有吹头发,先去找校长拿药箱。
秦时安洗完澡出来,萧可可已经坐在沙发上拿着酒精棉签等他。
“过来。”
他过去坐下,伸出双手,萧可可一边给他抹酒精消毒,一边轻轻地往上呼气,“痛不痛?”
“不痛。”还有点痒。
他手指蜷一下,萧可可握紧他的手腕:“别动,我再轻一点。”
消完毒,秦时安的十根手指都贴上创可贴,伤得严重的手指还贴两三个。
“这样不方便拿东西,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萧可可看着他的脸,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水渍。
萧可可的指腹碰上秦时安的眉骨鼻梁和眼睛,轻轻替他擦掉。
秦时安拉下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
这回轮到萧可可的手指蜷缩一下。
“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嗯。”
校长老婆端着热腾腾的姜茶出来,“大家再喝口热的,去去寒,暖暖身子。”
校长跟着说:“我家里目前只有一个空房间,萧主任睡我儿子儿媳那间,只能委屈姚老板和秦先生先睡一晚沙发了,明天我们就把另一间客房收拾出来。”
校长老婆:“两个大高个睡沙发也伸不开脚,我现在去收拾出来。”
秦时安:“不用,多谢叔叔阿姨了,我们就睡沙发。”
姚助却说:“我睡沙发,秦先生和萧小姐睡房间,萧小姐是秦先生的未婚妻。”
说完还给了秦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