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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洪武十七年
    随着朱元璋的一道圣旨,那波及全国的郭桓案终究还是炮制而出。

    陈云甫想着邸报上,通政司刊发的公文,为之而窒息。

    之前,自己还在为救下翁俊博一家而窃喜,而今,他还能救谁?

    这道圣旨之下,难道死的人都是有罪的吗。

    谁都知道无辜者一样不计其数。

    可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们。

    陈云甫是多想去劝谏朱元璋,但他这一次不敢了。

    盛怒下的朱元璋已经失去了理智,劝不住不说,还会连累邵质一家。

    这一刻的陈云甫无比向往权力。

    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他握有主宰的权力,完全可以避免的。

    查便是了,查到谁杀谁便是了,为什么要株连如此之广。

    这是一个国家啊,这不是谁的私属物品,如此肆意行径,朱元璋是痛快了,那浙江、江西几百万百姓怎么办。

    知府、县令全砍光,让两个省的老百姓过自治生活吗?

    在心里,陈云甫同样不支持朱元璋的反应。

    这大概就是旁观者心理,陈云甫的愤怒远比不上朱元璋,所以才自认为可以对朱元璋的行为进行评判。

    邵质倒是很淡然,甚至还有些小庆幸。

    虽然被黜了官职但邵质却显得很开心。

    毕竟活下来了。

    “贤婿,等这次案后,你将会迎来一次跃升。”

    邵质把陈云甫找来家,吃饭时说道:“这次六部五寺全空,国子监和翰林院才多少生员,根本不够补数,而以陛下这几年的行径来看,极好提拔之事,你这次又立了大功,三品四品的不太可能,但一个五品依老夫来看,应是跑不掉的。”

    五品?

    陈云甫的心跟着跳了一下,不由的为之兴奋起来,还没等自己开口,邵质又告诫道。

    “不过越是如此,你越是要小心,官做的越大离着陛下也就越近,伴君,如伴虎啊。”

    这一句伴君如伴虎让陈云甫所有的兴奋瞬间一扫而空。

    他似乎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朱标!

    大明朝文武那么多人才之所以能够活着,只是因为有朱标在。

    如果朱标不在了,这些人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看看东宫的配置吧,徐达、汤和都先后兼任过太子少师的位置,而李善长、詹徽更是一为太子太师、一为太子少保。

    文武两套班子,都是大明最顶级的配置。

    加上蓝玉这么个明初战神在,朱标如果做皇帝,还有朱棣什么事。

    就算假使朱棣比朱标的能力强,他也不敢反。

    一个蓝玉足以压的朱棣喘不过气。

    可后面的事谁都知道。

    朱标前脚一死,徐达、汤和就相继远离大明的权力中央,虽然老年落了一个体面,但到底是退了。

    而蓝玉、李善长、詹徽就没那么好命了,相继被处死。

    因为这些人,朱标镇的住,朱允炆镇不住!

    朱允炆是个什么德性能力,朱元璋心里跟明镜一样。

    而现在邵质的话就给陈云甫提了一个醒。

    自己正在逐步接近大明的权力中央,可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朱标仍旧早亡,那么自己无论爬多高,只要朱元璋还活着,自己的命依旧随时会被抹除。

    大明朝,就没有能反抗朱元璋的。

    一时间陈云甫的心乱了。

    邵质见陈云甫不说话,只当是在高兴,自己也高兴,举杯连连喝了三杯。

    对陈云甫这位姑爷,邵质是越看越满意。

    少年英杰啊。

    说不准,真有可能成为大明朝的甘罗。

    翁婿俩各有心思,或喜或忧,而京城内,却已是一片混乱恐慌。

    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冲进了一家又一户,将那些曾经身为朝廷命官的六部、五寺、九卿大员全部抓了起来。

    没有审讯、没有流程,全部拉到了闹市,而后便是一刀!

    吏部尚书李信临死之前仰天长笑。

    “朱元璋,你既如此滥杀,假日你朱家子孙亦必手足相残,你就等着看吧。”

    朱元璋闻之盛怒,下旨诛李信三族,又将刑部尚书王惠迪、吏部尚书赵瑁、工部侍郎麦至德等人拉到闹市中五马分尸,弃市三天。

    阖族老幼尽数发配辽东、妻女打入教坊司充为官妓。

    洪武十七年的天,已然全是血色和恐怖。

    这期间朱标曾每日入宫对朱元璋进行求情。

    “六部五寺通盘正法,累者以及万人,儿臣伏求父皇开恩,不要再行株连大狱了。”

    而对朱标一向溺爱的朱元璋这一次却直接离去,任由着朱标硬生生在追到乾清门外跪了三个时辰。

    刚刚过罢年,金陵城可还三九寒冬呢。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出意外了,朱标惹了风寒,高烧不退。

    “储君罹病,这是上天的警示,陛下不要再枉杀无辜了。”

    钦天监官也是大胆,敢拿这事来劝朱元璋,结果后脚贵州就报了喜,汤和平了思州蛮,一战俘虏了四万叛军。

    这算不详吗?

    因此,钦天监官被拉到午门外活活廷杖打死。

    杀戮还在继续、鲜血越流越多。

    亦是在这般疯狂中,一道圣旨到了陈云甫这。

    擢陈云甫任东阁大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正五品)

    这一天是,洪武十七年三月十八。

    陈云甫离开了都察院这个政法系统,正式进入太子朱标的属官班列。

    “那就让我看看,历史会发生什么,我的未来又会如何吧。”

    陈云甫接过了那枚左春坊的大印,印下四个大字晃的陈云甫心旌神摇。

    “大学士印!”

    十五岁的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