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范进眼中有森寒之意。
张师陆和他背后的张家,屡次和自己为难。
这家人行事刻薄,佃租定的太高。
然后下乡之后又摆架子,叫佃农摆香案跪接,稍有不足就非打即骂。
庄上还得免费送瓜果蔬菜,送鱼送虾,送鸡送鸭。
因此吴家庄的佃农闹了有一阵了,要退佃,不租佃给张家了。
这些田地,其实多半是农户自己的。
是张怀远中举,中进士之后,寄托在张家。
现在张家扬言,六百多亩地,要三千贯就可退回当初的佃约。
这个价要的太高。
而且张家在南海势大,一般人家也不敢随意接他家的地。
这事就僵在这里了。
范进也是听吴四喜闲谈时说起。
提起张乡绅家,这个青年庄户人也是一脸愤然。
佃高,架子大,欺负人,没有人愿意再做张家的佃农了。
“贤弟,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魏文谦道:“虽然咱们不怕张家,但也不必去惹他。”
范进神色淡然,将昨晚客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师陆真是可恶,这种下作手段也用的出来。”
魏,李二人这一下也是愤然。
魏文谦道:“既然如此,这事我去找县尊,先叫吴家村的人把地契佃约备好,然后你直接交钱到县里户科,直接过了地契佃约,到时候张家知道了,也是没有办法了。”
“如此,就拜托魏兄了。”
“明年乡试时,你多带几坛好酒,随我和李兄一起赴考就行。”
范进摸鼻苦笑:“府试和道试还没过哩。”
“若你过不去,南海县无人能过了。”
……
安置好大醉的魏文谦和李宁。
范进自己在后园独自舞剑。
没有固定的招式,随心所欲。
然而剑招隐隐然在他身边形成了棋盘般的气流,一招一式,杀机隐现。
买张师陆家里的佃农庄园,不过是范进所行的第一步。
接下来再看其发招。
手中之剑,未必不能饮仇敌之血。
现在是洪武年,天下未乱。
若不然,范进早就杀入张府,以求一个念头通达了。
买吴家村这六百多亩地,还有五十家左右的佃农,一则是向张师陆家族报复。
别人不敢接手,范进却毫无所惧。
二来就是真的要有立身之所。
接下来,一旦有了功名,士绅家族兴办产业,不算是行商。
其实这是矛盾的,但从洪武年间到明朝末年,士绅们一直都是官商一体。
到时候,糖坊肯定要兴办的,这是重利!
广东人虽不及江南人那么嗜糖如命,但有甘蔗产地,很多特色美食也都是要用着糖,销量不小,需要有自家的大片田地和庄园,才好兴办糖坊。
其二,就是大规模种植葡萄,同时开办酒坊。
经过这一次试验,范进可以确定果酒在大明南方的士绅生员和商人间相当流行。
范进的酿酒技术相当出色。
酿出来的葡萄酒色泽好看,口感不涩,只要选用优种的葡萄种植,酒坊得利,将会不逊色糖坊。
酒坊,糖坊,都需要大片地方,还要有信的过的人手。
买个自己的庄园,也就势在必行。
接下来,范进还有很多生财之道。
但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在大明,他才刚刚入港,前方风景很美,可以徐徐探索。
……
“少爷,马牵来了。”
清晨时分,范进在后园舞剑完毕,擦拭着剑身而出。
剑是凡品,但总比用枯枝强。
一径走到前厅,吴四喜和吴敬紫两人各牵着一匹马,一头健骡,已经等候多时。
“就在县城骡马市买的。”
吴四喜禀报道:“马儿用了四贯钱,骡子三贯。”
“唔,还好,不错。”
也就只能说还好了。
广东这里不比北方,好马的来源渠道太少。
眼前这匹白马,青壮口,体形壮硕,线条流畅,在广东这里算好马了。
和北方真正的神驹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骡子倒不错,全身黑光透亮,肌肉健美,通体乌黑,四蹄雪白。
怪不得要三贯钱。
洪武年间缺乏金,银,铜钱,又是战乱恢复,所以物价很低。
一头健壮的公牛,也就三贯钱。
南海这里的旱田,三四贯一亩,水田不过五六贯左右。
有马有鞍,范进令吴四喜把马儿和骡子都装好鞍。
然后辞别母亲,翻身上马,和吴四喜一起回王家集。
骑在马上,也是一种既陌生也熟悉的感觉。
在后世是骑过很多次,草原,青唐地界,最长一次十天半月一直在骑马旅行。
所以范进才很有把握能过骑射这一关。
乍骑上马时,还有些不适应,但随着马身韵律动作,范进也是很快找回了感觉。
策马奔腾,十几里路,半个时辰便赶到了。
比马车要快捷的多。
到集镇入口,正好今天逢集。
范进和吴四喜,牵马牵骡入集。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向范进打着招呼。
虽然还没有放榜,但范进被县尊点了案首的消息,已经传到王家集和范家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