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子至死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这匕首经过特殊设计,方便女孩们藏在身上,在专业训练下,机场级别的安保也检查不出。
如今她们用犬山贺教的技巧,来对付犬山贺。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当时在众人向樱和樱井小暮发动攻击时,犬山贺那边也碰到了相同的事,上一秒还在关心老爹健康细心捶腰的抚子,下一秒无声无息拔出匕首刺向犬山贺。
抚子没有感到匕首入肉的触感,反馈回来的,是匕首碰上硬物的感觉。
犬山贺用太刀挡住匕首。
“啊,是抚子啊。”
犬山贺重复不久前刚说过的话。
萧索得像深秋吹落叶的风。
与这风一通的,是犬山贺点燃的黄金瞳。
言灵:刹那。
不要以为喝花酒管红灯区的,就不是剑豪啊。
无论如何,犬山贺都是师从那一位的人。
他比任何人想的都更尊敬昂热。
以至于在昂热离开日本的这些年,犬山贺从无一日放弃过对于剑术的磨砺。
犬山贺无数次的设想过,假如有一日,昂热回归日本,他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向昔日恩师发起挑战,又该用何等姿态拔刀,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犬山贺一定要向昂热证明他的进步。
证明他阿贺,从未堕了传奇屠龙者的名头。
而如今,设想即将成真。
昂热即将抵达日本。
那么,这一场战斗就当是面见恩师之前,最后的预演吧。
犬山贺对他的干女儿们说。
“让老夫看看,你们的长进。”
女孩们沉默的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她们轻盈的散开,如花朵层层叠叠绽放,散成圈,把犬山贺围在中央。
女孩们深深鞠躬,好似回到多年前,她们第一次向眼前这位老人讨教剑术。
“老师,请多指教。”
“哼。”
犬山贺竟闭上眼。
“来吧。”
樱和樱井小暮退到外围。
她们无声的看着这一场厮杀。
“没想到这次行动的最大危险,居然是她们。”
樱井小暮轻笑。
“该说不愧是你么,王将。”
“犬山家主想到了的。”
樱陈述。
“嗯。”
樱井小暮自然也看得出。
刚好带出来执行任务的一批人,全部都是赫尔佐格安插的间谍,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从犬山贺早有预料的表现来看,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犬山贺的计划,他在钓鱼,想看看自己这边到底还有多少是赫尔佐格的人。
或许犬山贺在很早以前就有猜测,只是不确定,他想不到有谁可以在犬山家主周围安插眼线,甚至这眼线还是犬山家主的干女儿。
一直到橘政宗暴露他是王将,也是赫尔佐格的身份。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有能力在犬山家主周围安插眼线的人不多,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自然是其中一个。
既然已经确定有眼线,那么只剩下这眼线是谁的问题,执行任务前犬山贺列出名单,写上所有令他感到怀疑之人的名字,再呈给源稚生。
源稚生本想与樱说,犬山贺极力劝阻,赫尔佐格此人野心勃勃,谋划重大,抓间谍这种事,知情者越少越好。
犬山贺望着源稚生思考的眼神,坚定承诺。
“大家长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把樱小姐安全无恙的带回。”
源稚生想了想,微微低头。
再抬起,这时,他眼神清澈,再无迟疑。
“无妨。”
“樱不是需要人保护的花瓶。”
“你放手去做,任务为先,不用在意·樱。”
犬山贺低头应是。
儿女情长和领袖的位置,天生冲突,以同伴生命为第一,还是以任务为第一,很多上位者都会面对这个问题。
源稚生做出他的选择。
他相信着樱,这个女孩不会轻易死去。
樱井小暮和樱说了两句,然后闭口不言,全神贯注看起犬山贺与女孩们的战斗。
女孩们围攻犬山贺,忽略樱两人。
这一幕好似某种仪式。
具有强烈的宗教启示意义。
女孩们在遇到犬山贺前,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但大体逃不开悲剧的色彩。
她们的命运自从遇到犬山贺后改变。
犬山贺资助她们,让她们接受良好的教育,又亲自传授她们剑术,这一过程没有任何索取,只是单纯付出。
很多女孩其实一早就已做出为犬山贺献身的心理准备,但到头来她们惊讶的发现,根本就用不着。
犬山贺甚至连她们的手都没摸过。
他为人正派的好像犬山家根本就不是风俗业龙头老大一样,甚至都叫人怀疑,其实犬山贺早早发誓,此生与黄不共戴天。
说起来还有点黑色幽默的感觉,他可是犬山家的家主啊,但或许也正因如此,犬山贺才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意识到,选择风俗业的女人们到底得承受何等悲惨的命运。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女孩们都没有背叛犬山贺的理由才对。
但是啊。
奈何她们从一开始就是王将的人。
赫尔佐格这家伙,血统一般,言灵一般,但是却有着一颗龙类的心。
赫尔佐格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可以用龙类思维去思考的人。
弱肉强食四个字完完全全刻在了赫尔佐格的基因里。
从某种角度说,赫尔佐格的确非常接近于龙类。
把玩人心,榨取价值,像木偶戏一样操弄人类,上演他想看到的舞台剧,然后赫尔佐格端着红酒在台下欣赏,甚至会在悲伤处落泪,在感人处鼓掌,一边感叹一边旋转,再上台饮下演员们最后的价值。
这就是赫尔佐格。
女孩们在遇到犬山贺前,已经是赫尔佐格的棋子,这家伙把玩棋子的本事,几乎相当于言灵,没有人能逃脱他的掌控,当然,那得是在见鬼的神裔登场之前。
女孩们用着学自犬山贺的剑术对付犬山贺。
以寡敌众,以少打多。
怎么看都对犬山贺不利。
樱两人目不转睛。
“发现了么?”
“嗯。”
战斗到现在,犬山贺竟一直都未使用言灵。
刹那作为时间零的下位言灵,也是近乎于传说中的存在,犬山贺借此成就剑豪,远东有句古话,说天下武功无快不破,只要你的速度足够快,在对方看清之前,你的剑已经刺穿敌人心脏,那就无所谓什么武功什么套路可言
但是现在,犬山贺竟从不使用他的言灵刹那。
除了最开始赶来给樱两人解围的那次。
与之相对的,是犬山贺的干女儿们。
她们互相配合,各种古代剑术信手拈来,身形有如穿花蝴蝶,美丽又致命。
但没有一个人使用言灵。
只是最基础的点燃黄金瞳,利用龙血增幅身体素质。
除此之外,双方就只是单纯的比拼剑术。
不使用言灵好似是犬山贺与他干女儿们的默契。
正如这位剑豪先生在最开始说的那样。
这是一场考验,老爹对他干女儿们的考验。
樱井小暮两人很快理解。
这个国家的人们总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抱有坚持,她们见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开始有人死亡。
“我认得她。”
樱说。
“哦?”
“最近一部热播剧的女三号,她出演的青春女国中生形象深入人心,人气迅速攀升,”上了很多综艺节目,有杂志评价她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未来新星。
“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有点印象。”
樱井小暮沉吟。
“我记得是叫……”
“江户百里。”
“对对对,就是这个。”
樱井小暮感叹。
“听起来就像是角色一样的名字呢。”
感慨着的樱井小暮,奇怪的看一眼自己这位朋友。
她有话直说。
“啧啧,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对最近的电视剧还挺关注的嘛。”
樱笑了笑,她当然不会说为了成为源稚生需要的好看女孩,自己包里常备七八套的换装用品,空闲时间也大多用在观察学习其他女生的习惯上了,江户百里是她前不久刚刚学习过的一个形象,那种只要笑起来就好像阴天转晴的灿烂性格,是樱怎样也无法理解的。
正因为无法理解,才会反复学习,樱固执的想弄明白这位江户百里小姐,平时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一些什么。
这个到处都是子弹枪支还有随时可能死人的世界,到底有哪里好了。
樱也不能理解的是,同样一个世界,在别人眼里就是奶茶逛街还有试卷和升学考试,明明他们呼吸的都是相同空气,也行走在同一片蓝天下,但看到的世界却截然不同。
很多事情都没道理的。
“她死了。”
樱井小暮叹气。
“嗯,死了。”
两人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里的江户百里。
“会有很多人伤心的吧,毕竟是很厉害的偶像呢。”
“没关系。”
樱很有经验的说。
“等下一个偶像出现,他们就会忘了。”
“三个月,或许一个月,很快的。”
樱就曾经亲手操作过类似的工作,大众的注意力很容易操作,推一个明星上位,或者弄一个人身败名裂,只要有足够冲击力的新闻暴露出来,谁还会管上一件事。
“也是。”
樱井小暮看着战场。
她轻轻的说。
“又有人死了。”
一个一个女孩倒在血泊里。
犬山贺的刀从不迟疑。
哪怕面对的是曾经称呼自己老爹的女孩。
“剑豪的血都是冷的吗?”
樱井小暮问。
“是的。”
樱很肯定。
“有感情的话,刀就会迟疑。”
“听起来像是古代剧的台词。”
樱井小暮嘟囔。
樱当然不会告诉樱井小暮,说这话的人就是源稚生。
虽然大家长是一个很靠谱的人,也是一个值得追随的领袖,但是吧,源稚生或多或少总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嗯,应该说是中二吧。
樱就记得源稚生卧室床头柜上至今仍放着一尊奥特曼手办。
毕竟大家长可是正义的伙伴啊。
虽然一个全国最大的极道组织领袖以正义的伙伴自居什么的,怎么看怎么诡异就是了。
之后樱两人再不说话。
她们肌肉还在紧绷,稍微放松,是为了之后更好发力。
这证明两人仍未脱离战斗状态。
很多女孩死在这里。
犬山贺的刀也是一把有来头的炼金武器,菊一文字,刀身有十八枚菊花纹理。
犬山贺一直用上好的鞘装着,今天也有人问起,好奇犬山贺为何要取出这样好的一把刀。
面对干女儿的好奇,犬山贺一如既往的慈祥和蔼。
“啊,要说为什么的话。”
犬山贺解释。
“毕竟是第一次为大家长办事嘛。”
“就算是老夫,也得拿出百分百的干劲才行。”
说着犬山贺还握拳,虚空挥了挥,像是在以此证明他的决心。
女孩们笑的花枝乱颤,围绕着犬山贺,让这位叱咤半生的老人,仿佛也回到了年轻时候。
所以啊,犬山贺常常感慨,上年纪的人,就应该多和年轻女孩呆在一起,如此一来,心情也会跟着年轻起来。
但年轻的犬山贺是什么样的呢?
烈日炎炎,干燥的街道,高大男人投下阴影,宛如实质的压迫感,犬山贺大汗淋漓,遍体鳞伤。
他听到男人鄙夷的说。
“只有这种程度么,阿贺。”
犬山贺大口大口喘气,嗓子眼像有火在烧。
他听到男人冰冷的声音。
“站起来。”
“你这个废物。”
这就是他犬山贺的年轻时代啊。
和正常人想的不一样,风俗业龙头的犬山家主年轻时候肯定也在温柔乡中度过吧?类似这种猜测更是大错特错。
年轻时的犬山贺,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屠夫。
甚至比昂热还要锋芒毕露。
昂热老了,上了年纪,开始用老派英伦贵族的形象包装自己。
但年轻的犬山贺还远远没到需要收敛的时候。
他感觉这天下之大,自己一剑在手,尽可去的。
和这些赫尔佐格卧底的女孩相处,总能叫犬山贺回忆起他的年轻时代。
那种天下人尽可杀的骄狂。
真是久违了。
最后一个女孩倒下。
犬山贺孤独的站在一地残尸中。
那女孩尚未完全死去,她嘴巴张合,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犬山贺凑近了。
只听到一阵凄婉的风。
那风好像在说对不起。
也好像在叫老爹。
带着女孩天真的笑意。
最后一个女孩也死了。
犬山贺占了会,脱掉黑色和服,菊一文字将之刺穿,插入地面。
像无声的墓碑。
“我好像看到犬山家主哭了。”
樱井小暮低声对樱说。
“你看错了。”
樱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