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高阳扫视着“魔气”弥漫的噩梦沼泽，微微的叹了口气。

    沼泽并不大，就好像大地上的一块腐烂了的脓疮，表面冒着大量漆黑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会向外散发出一股淡黑色的、硫磺味的、富含深渊气息的魔力。

    这种魔力是对正常的生物是有害的，除非转变成巫妖，贝高阳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待太久。

    比“魔气”更致命的是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空气中，弥漫着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声，如果仔细去听，就能听到像是什么人在耳边说话，什么人在嬉笑调侃，如果心神被这样的声音牵动，那么就会听见仇人或者恋人又或者亲人……总之是你心中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在呼唤，在倾诉，在唾骂，在挑衅。

    心智脆弱的就会被这种“魔音”所俘获，变得暴躁、敏感、易怒，时间一长，“魔气”就会趁虚而入，将人同化成噩梦沼泽的一部分。

    而这只是开始。

    噩梦沼泽连接着深渊，深渊是古神陨落后的坟场，人死后的灵魂在特殊的条件下，可以转化为幽灵、厉鬼、僵尸等，神灵陨落后的尸体最终会化作一块巨大的礁石。

    神性不灭，古神的意志虽然消失，但在陨落时所爆发出来的对生命的眷恋和不甘，以及对仇敌的诅咒和仇恨，都会保存在不灭的神性里。

    最终，依托一个个礁石而成的【无尽深渊】就这样形成，亿万年来，一种朦胧的、统合了古神陨落意识和神性的【深渊意识】在懵懂中诞生。

    深渊是诸神之癌！

    魔法源自深渊，魔法师就是【深渊意识】给诸神渗沙子的一种下意识之举，所以诸神和教廷对魔法师的警惕和打压是有来由的。

    遗弃荒原的形成是因为被神战的余威波及，这里的空间结构相对脆弱，古神陨落后的残留意识形成了精神污染和连同深渊的空间缝隙，外在的表现就是这样一块块仿若脓疮一样的噩梦沼泽，正因为这样的特性，诸神的荣光才不会照耀到这里，才成了著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千万年来，不知道多少‘穷凶极恶’之辈与这样的噩梦沼泽融为一体，理论上，这里也是魔法师的最终归属。

    源于深渊并归于深渊，就好像是一种轮回。

    如果没有迦南之书，在寿终正寝之前，贝高阳也会浸入沼泽，用秘法将自己转变成巫妖（生物魔法是对这种归属的反抗），并在人性和心智消失之前，想办法留下自己的“宝藏”，诱惑后人来“寻宝”，博取一个极其渺茫的复活概率。

    现在他不需要了，他貌似找到了一条跳出这种归属轮回之路。

    心绪复杂的想了一会心思，他落在一只血肉都已经腐烂了的【亡灵蜥蜴】身前，手指敲了敲它那惨白的头骨。

    【亡灵蜥蜴】腐烂的四足在沼泽上如履平地，越往里走，精神污染就越是严重，种种耳鸣、尖啸一般的颤动之音中，混杂着宛如哭诉、低泣，但又模糊不清，仿若无意识的呢喃。

    “这鬼地方……”

    大魔法师的眉头紧皱，也有些吃不消之感。

    以他的精神抗性之高尚且如此，很难想象，还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

    “小呀嘛小二郎啊，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

    贝高阳的抗争手段是来自另一个晶壁系的记忆和知识，这是【深渊意识】所不能企及的地方，独属于他的灵魂。

    一直在心里这样哼唱，果然好受了许多。

    就这样在沼泽上的黑雾中搜寻，半个小时后总算找到了那块位于沼泽中的‘岛屿’。

    【亡灵蜥蜴】爬到了岸上，一个骨头架子咔咔的从淤泥中站了起来，贝高阳对它行了个法师礼，说：“我来是见巴耶罗大法师的。”

    骷髅充耳不闻，秉承着对生灵和血肉的渴望，它发动了攻击。

    贝高阳眉头微皱的将它打散，更多的、密密麻麻的骷髅从淤泥中爬了起来。

    一个【震慑亡灵】，魔力的波纹像涟漪那样的扩散出去，哗啦啦，骨头溅落了一地。

    “没坚持住吗？”

    他心里叹息，骑着【亡灵蜥蜴】，来到岛屿中央的一个小木屋前。

    “吱呀”一声推开了木门，看到一具骷髅盘膝坐在一个巨大而繁琐的魔法阵中，身上的法师袍已经腐朽，大量珍贵的魔法材料被魔气腐蚀成了一团团、一片片焦黑色的污渍。

    “还是来晚了！”

    出于对前辈的敬意，贝高阳向这具骷髅行礼，完后打量这间恒定过【空间迷宫术】的屋子。

    “倒是个好地方，还能坚持很长时间。”

    贝高阳自言自语，一挥手将前辈巫妖的骸骨驱散成粉末。

    用了两天时间，破解了【空间迷宫术】，并将此处收为己用。

    可惜是，这位名叫巴耶罗的巫妖并没有留下他的“宝藏”，只发现了一些还没有被腐蚀彻底的材料。

    用这些材料，布置了一个法阵，这个法阵会定时的将岛屿上的骷髅传送到他指定的坐标。

    1-3级的骷髅兵应该能顶到首测结束了。

    拍了拍手，最后瞻仰了一位前辈法师的最终归属，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蹒跚在魔气中的身影。

    呃，还有活人！？

    “嗨，醒醒，醒醒！”

    这人胡子拉碴，一身看不出职业的夜行衣上有一个不认识的贵族徽记，几乎是皮包骨了，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的正视天空，对救命恩人完全不予理会。

    “你在追逐力量？复仇的力量！？”

    看到这个贵族徽记，贝高阳已经脑补出他的来历了。

    这样的蠢人太多太多了，以为能从沼泽中获得深渊的力量。

    “我能理解，无路可走了是吗，蚀骨的仇恨让你放弃一切，哪怕是灵魂坠入永恒的深渊也在所不惜？”

    这人还是不说话，像是生无可恋，像是已经痴傻。

    “我看你能在魔气那么浓郁的地方坚持这么久，实力想必不错，你看这样行不行，把你的灵魂出卖给我，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你是谁！？”，这人说道。

    通用语？

    呃，口音有些很奇怪……

    “这并不重要！”，签署灵魂契约前，贝高阳才不会告诉他身份呢，“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这人无声的望着天空，好一会才说：“无论什么要求？”

    贝高阳笑着点头。

    反正对他来说，已经是举世皆敌了，再说契约是他写的，能做手脚的地方多了，才不会被一个要求束缚住呢。

    “好吧，我答应！”

    几分钟后，贝高阳脸色古怪的跟他签署了灵魂契约，收获了自己第四个NPC。

    嗯……一个特殊的NPC，一个高阶圣武士。

    他的名字叫雅力士·奥斯特迪曼。

    不错，奥斯特迪曼帝国的那个奥斯特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