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四十分,夏苗苗坐在了电视机前,因为一江春水流那一帮人还没有全走,就没有进虚拟空间见证这一盛况了。
要说抽签,夏苗苗和杜诗雨都经历过好几次了,要问这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样的闹腾, 好像也没有别的。
60万五测资格,七八亿排队的基数,电视上的专家煞有介事的说,已经比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要高了,看他的唾沫横飞的样子,好像很容易中似的。
线上、线下一片紧张的情绪, 紧张也是应该的,能不紧张吗,还从没有一个东西能将绝大多数人切身利益关联起来,就算房子和社保也不行。
房子和社保只是生活保障,而迦南是更高的物质和精神追求,如果硬要将两者放在一起比较,让人从中二选一,相信绝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选择成为玩家。
这还不到8点,整个城市就变得静悄悄的,马路不说没人,只能说很少,要么跟夏苗苗他们一样,早早的回家守在了电视机前,要么钻进酒吧、宾馆、饭店等地方,跟天南海北的人一起等着看抽签直播。
就算足球世界杯决赛也没有如此大的受众,很多商家趁机推出了‘中签之夜’,‘万人现场’等活动,好像人多了,中签的概率就变大了似的。
拉开窗帘,大武都依旧灯火辉煌,只是变很安静, 连不远处的高中都没有进行晚自习,而是在教室看电视。
夏苗苗无聊的吃着水果,看电视上的节目嘉宾天南地北的一顿神侃,迦南在全世界的受欢迎程度啊,余总在东瀛的行程和热点啊,北美因为种种原因而生出的闹剧啊,北欧口嫌正直的向迦南弯腰低头啊国内反而说的很少,经过几次的抽签,大家都习惯了,对抽签的程序耳熟能详,对结果也不存在太大的疑虑,国外就不同了,什么徇私舞弊、监守自盗,零元购、欢乐游(抗议游行)那都是日常节目,国人一边瞠目结舌,感叹贵圈真乱,一边又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自家的东西这么受欢迎, 一对比,就感觉这60万名额真是良心到家了。
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分, 一共才多少?
听说有16万还是18万,反正不超过20万是肯定的,一些大国还好,分到的肉都在万数左右,但大多数人口、面积和经济不怎么样的小国就惨了,最小的一个太平洋岛国,好像还分到了一个名额。
这一个名额自然是不需要抽签的,更像是一个姿态,一个外交方面的礼物。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外面的钟声。
钟声是从黄鹤楼那边传过来的,好家伙,8点钟一到,黄鹤楼的霓虹灯就点亮了,镭射灯在夜空中打出一排排祈愿的字符。
某某一定中签,某某加油,某某你行的、你就是那六十万分之一
不用说,肯定是些财大气粗的土豪弄出来的阵势,就图一个心理安慰,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一些能发出各种动静和彩光的电子演化炮竹就在钟声敲响的时刻放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到处都是,整整持续了十几分钟。
“过年了,过年了”
一江春流水的女儿蹦蹦跳跳的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还没走的家族成员,一共十好几个。
包的这家宾馆设施齐全、装修简约,在大武都玩了几天的众人一个个都满脸红光。
“小雨呢?”
一江春水流先问杜诗雨去哪了。
“洗澡呢小雨快点,开始了。”
浴室里,杜诗雨含含糊糊的答应一声。
众人说说笑笑的在大液晶电视前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果点心,边吃边聊。
也只有这群人才是最超然、最轻松的了。
满以为会是一个熟悉的、机械且无聊的抽签直播,谁知倒计时结束后,看到的画面却不是。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这里是中央电视台,正为您直播的是迦南游戏第五次测试的玩家资格抽取现场,我是主持人朱骏”
“我是主持人夏贝宁”
“我是主持人闫妮”
“我是”
“大家晚上好!”
男:“时光荏苒,青春在这里绽放,为了理想我们在这里摩拳擦掌。”
女:“岁月更迭,梦想依然灿烂,美好的理想在这里放飞。”
男:“在这欢乐与微笑构成的舞台。”
女:“在这期待与歌声汇成的海洋。”
男:“在这永恒与温馨”
看到这,夏苗苗就开始吐槽:“搞什么?春节晚会么?”
一江春水流好像早就知道,笑着解释说,“好像是因为前几次抽签都出了事故,所以才用文艺晚会的形式穿插吧,缓解人们紧张的情绪?”
花果山圣斗士咬了一口西瓜,含糊不清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好像四测抽签的时候,某个倒霉鬼因为太高兴而心脏病发作,当场去世的。”
“不是一个两个”,春哥作为云玩主播,对这方面的消息一直是最灵通的,“也不只是心脏病、癫痫发作什么的,而是中签与不中签都有可能出现的状况,犯病的有,发疯也有,还有接受不了现实而那啥的总之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
“至于吗?”,夏苗苗看电视上强行营造的‘普天同庆’很不感冒,“这次不行下次喽,照这么测试下去,总有一天会轮到的。”
“你说的倒轻松,要是你,恐怕更紧张吧?”
“我?我才不会呢”,夏苗苗口硬的不想承认,又一想这样强辩又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就把后面急于证明自己的话咽了下去,辛苦极了。
“好了,好了,看直播吧!”
这时候,外面的电子鞭炮和烟花才消停下去,一江春水流的女儿回来,缠着爸爸也要出去放,好几个半大的小子跟着起哄,弄的邵兵很是无奈,只好带着他们出去玩闹去了。
剩下的人继续看直播。
“第一轮抽签将在5分钟后开始,下面请大家欣赏由某某歌舞团带来的:迦南颂!”
“他妈的!”
某个气氛紧张的酒吧开始砸酒瓶。
混在人群中的丁健茫然的看着电视,感觉天上一日、地下已经过了一年,几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觉得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完成了零号基地的任务后,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基地的领导申请,没想到得到了批准,因此这三天就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闲逛,正好赶上这次五测抽签。
他不知道的是,人群中有人正在观察他,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在分析观察什么实验标本,从这里看,这三天假期的目的并不单纯。
电视上歌在唱、舞在跳,专业的舞蹈演员卖力的演出,可优美的舞姿酒吧里的人都没有欣赏心情,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那种紧张到极点的气氛总算是缓解了不少,人们愤怒和不耐烦之下砸酒瓶的举动也是一种发泄,可以让紧绷的情绪得到舒缓。
好不容易等着5分钟的歌舞表演结束,主持人言笑盈盈的出现,又说了一大通废话,画面才转到抽签现场。
巨大的、不明觉厉的机器,面无表情的公证员,一身白大褂的操作员,同样紧张到声音发颤的迦南公司的工作人员按下那个通红的按钮,不明觉厉的机器开了工作,无数个圆球开始在透明的容器内翻滚。
“a,一定是a,a啊,求你了,a!”
“a尼玛币,肯定是b,不是b老子倒立吃屎!”
“吃屎去吧你,肯定是,啊,快出,快出!”
丁健:“”
千呼万唤,机器停止翻动后,一个绿红相间的圆球在一众活蹦乱跳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好命的进入滑落的圆柱形出口,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上面的子母是什么,一阵震天欢呼伴随着一声沮丧到极点的哀嚎同时出现,炸的丁健的耳朵嗡嗡作响。
迦南公司的工作人员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起这个圆球,在全方位无死角的镜头监督中,战战兢兢的举起展示。
面无表情的公证人员之一念道:“迦南游戏第五次测试第一轮资格抽取的第一个子母号码为f。”
“恭喜分组第一个子母为f的所有人,同时也提醒那些展示没有中签的观众,不要着急,这才是第一轮的第一个子母,后面还有很多次机会”
“如果您感觉呼吸困难,请”
“如果您感觉情绪激动难以缓解,请”
“朱骏你中了吗?”
“没有,太遗憾了。”
“没关系后面还有机会。”
“是啊,这才刚刚开始”
画面有切换到了‘春晚’现场,几个主持人说起了废话,这让中和没中的人的情绪有了个发泄口,于是酒吧内响起了震天的喊骂声,伴随着哐哐砸酒瓶子的声音。
酒吧的老板和服务生躲的远远的,一点都不敢维持秩序,砸吧,砸的越多越好,只要有钱结账就行。
话说酒吧老板也想砸呢,他喵的,这又找算命瞎子又是改风水的,该做的都做坐,重金求来的分组号码,第一个就没中。
他怎么就没中呢?
不应该啊!
他应该中的。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众生百态,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电视上废话半天,又演起了小品。
小品是说第四次测试抽签的时候,一个中签和没中签的人在一起所爆发的种种笑料,所谓的笑料一点都不好笑。
中签的人因为太过欢喜儿住进了i病房,没中签的人想不开跳河,也被送了进来,两人脱离危险期后在病房里相遇,在跟一个憨厚呆萌的护士小姐显摆和诉苦中,开始了说教
对,说教!
但这番说教也不是没有效果,特别是呆萌的护士小姐的那句话:“这又什么的啊,这次没中下次呗,无非是早中和万中的区别,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这时,酒吧里出奇的没有喊骂,焦躁、压抑、紧张的气氛得到稍微缓解。
小品大团圆结束,第一轮抽奖第二个号码开始抽取。
这跟酒吧里大半的人没啥关系了,f子母开头的一小撮人开始了紧张的等待,一个个眼睛都跟金鱼似的,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机器,一瞬不眨。
“哥们,你的第二个数字号码是啥?”
“9”
“9?9好啊,长长久久,f9,念起来也顺口,肯定中。”
“老天保佑,借你吉言,要是中了,今晚的开销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等着免单了哈?”
“你的第一个子母号码是什么?”
“n,当初就不该选这个的,是看选这个分组的人少,才”
“这里就不不懂了哥们,越是人少就越是难中,这个人气很重要啊,易经里说”
“别吵,别吵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可惜出来的数字确是一个4。
巨大的吸气和叹气声都快把屏幕都震动了,f4,妈的,f4咋这么耳熟呢?
想起f4流星花园的痛悔不已,特别是第一个f中了那些人,怎么就忘了这个梗了呢,怎么就忘了曾经大火的道明寺、花泽类和酸菜了呢? f4、f4,多有历史意义的一个组合,选什么f9,f6啊,f4就是明确的答案都不知道抄,简直蠢透了。
网络上也是f4尘嚣其上,还有好事者跑到那几个过气的港台艺人微博,吐槽加感概,引得本尊出来回应着莫名其妙而来的热度。
但这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这些过气港台艺人准备接势炒作一番的时候,第三个数字号码出炉,他们就被被潮水卷到沙滩上的螃蟹一样,退潮后孤零零的留在沙滩上,举着钳子,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这时候,丁健也离开了炙热和吵闹的酒吧,来到外面僻静的大街上,看着地标建筑上的电子时钟,出神了一会,就回身向一个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停满了车,他在一个越野车的车窗上敲了敲,等车窗降了下来,笑着对负责跟踪监视他的男子说,“送我回去吧,我休息够了。”
深夜,回到厂区的红楼,扩建已经完成,整个小山包都成了有魔环境,一个淡淡的带着点绿蓝光斑的空气罩区分了内外,丁健用导师给的特别通行证进入笼子里的天地,对迎接他的薛鹏和王小飞说,“我回来了。”
王小飞:“你才回来啊,他们,他们都被送走了。”
原来除了这三个幸运儿,第一批学徒已经被送到零号基地,当起了‘技术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