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出的价格还是太高了,我没那么多钱。”
老板鼻子差点气歪了,他直摆手连道:“我看你是没诚心来买,算了算了,这个瓷器我不卖给你。”
“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玩一行你漫天开价,我就地砍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想吃亏。我最多加到三万,你要是能卖,我就带走。”
老板脸皮微微抽搐下,直愣愣的看着顾客,然后轻叹口气:“罢了,罢了,我就吃点亏,三万成交。”
一个民国时期仿清嘉庆年制的青花缠枝净水瓶卖到三万稍微高了点,好在瓷器的价格以后会逐渐的增长,最终亏是不会亏的,就看到能放手里保藏多久。
一笔三万的单子成交,双方皆大欢喜,一个认为自己是捡了漏,一个认为自己是发了一笔小财,不管如何,双方都开心就好。
送走了客户,老板这才看向托着瓷器的李墨,然后笑着说道:“这个是清乾隆年制的瓷器,价值不菲。就这样的器形,这样的釉面绝对是世所罕见,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我猜测可能是当年乾隆爷用过的宝贝。”
李墨也笑着说道:“老板,我可不是小白,这个古怪的瓷器要真是乾隆爷官制的稀罕真品,那起步价至少五千万起,上不封顶。这样的稀世珍宝,你会把它当普通的瓷器随意的摆放在地上?如果它是乾隆爷用过的御制之物,就这一件足够你们三代人过上富裕的生活了,你还用得着在这里辛苦的摆个地摊,为了几万块跟人争来争去的?”
老板见他是个明白人,哈哈笑起来,做这行的脸皮就要厚,不怕被识破,就怕不会吹。
“老板,我就是觉得这个瓷器釉面挺好看的,买回去放在玄关那边做摆饰正好。你开个价,只要不离谱,我就买走了。”
“行,看先生也是个懂行的,我就给这个数。”老板比划个八字。
“可以,八百就八百,我也懒得跟你讨价还价。”
老板顿时脸垮下来道:“八千,不是八百,我当时进货的时候都不止八百。”
“这样行不行,老板你只要把这个瓷器说个七八分明白,八千我就认了。如果说不出来,就八百成交如何?我可不是刚才的那位,你一两句话可忽悠不了我的。”
铜锤这个时候上前一步说道:“老弟,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好看的瓷器多的是,去古董店找找,那边最多一两千就能淘到。”
“说的也对。”
李墨随即弯腰把观音瓶放回地摊上,作势就要走。
“别呀,着什么急,做生意哪里这么急躁的。我刚才说了,我进货都不止八百块。先生,你要真喜欢这个款型瓷器,我就少赚一点,赚个小酒钱就行。这样,你加七百,一千五带走如何。这类瓷器造型你在古玩店里未必能找到,我弄点小酒喝喝,就当是慰劳下自己一天的辛苦。”
李墨又把观音瓶拿起来,对着路边的灯光看看,最后道:“老板,这最后几句话说的还挺实在的,一千五就一千五,谁让我瞧着它好看呢。”
“我们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二字。”
李墨示意铜锤付钱,然后让眼前这个满口胡言的老板包装好拎在手里继续朝前走。就他还讲究诚信,恨不能把一块钱的东西卖出一万的高价。
“老板,这个瓷器是不是大有来头?”
走出一段距离后,铜锤好奇的问道。
“清乾隆年制的官窑瓷器真品桃花洞釉观音瓶,目前在国内的各大博物馆中收藏的数量不算多,难得的一件藏品。在底足上还贴着一个类似泰文的标签,估计是摊主在国外某个地摊上淘回来的。”
铜锤又疑惑的问道:“难道摊主就没找专家鉴定下?”
李墨笑笑道:“古玩这一行水深的很,半吊子的所谓专家根本没那个能力,都是为了便宜点鉴定费。真正的专家他也接触不到,再加上做古玩生意的人大多数半懂不懂,可偏偏一个个都很自负,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不是说过嘛,如果他能鉴定出是真品,也不会拿到夜市上摆地摊忽悠人。”
铜锤这才觉得古玩一行水太深了,连捡漏都要讲究各种技巧。
“老板,那之前花三万淘到的那个瓷器也是赝品的?”
“算不上赝品,那个是民国时期仿清嘉庆时期的,距离现在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虽然不值三万,但留在手中几年或许也能增值一些。你跟着我听听就行,可不能贪心自己去尝试的捡漏,不小心就可能落入到有心人眼中给你做局,到时候把你骗的倾家荡产都不是不可能。”
李墨这是在提醒他,一般出来捡漏的都是真正的专家,而不是那种被封的所谓某某专家。朱昌平是考古专家,他的鉴定水平肯定不定,但他也不会轻易的跑到古玩市场上专门去捡漏。
两人继续了走了二十多米,这次李墨所停的摊位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也普通,身上斜挎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她坐在马扎凳子上叼着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随意的打量着来往的游客。
她的摊位上摆放的都是小物件,最大的也就是十三四厘米高,小一点也就三四厘米高,有鼻烟壶,有木制品,有瓷器,还有各种款式的扳指。数量不多,十六件,和隔壁两个摊位上摆放的东西相比较就显得特别的精致。
有两个年轻人看了会儿,估计没挑到喜欢的就起身离开,正好让出个空位置。李墨蹲下去,拿起一个扳指套在大拇指上试了试,还挺合适的,就是扳指所用的玉品质不是太好,用的是蓝田玉中的次品。
这是在李墨眼中的地位,在别人眼中或许也是个挺漂亮的扳指。
李墨放下蓝田玉扳指,又捡起一个鼻烟壶,是瓷器,表面还是用的粉彩工艺,描绘着飞鸟柳条。
这是一件现代工艺品,没什么价值。
“老板,这个鼻烟壶怎么卖的?”
老板一直在观察李墨的反应,此时听到他询问,也没表现的很热情积极,而是淡淡的看了眼说道:“小伙子,你可知道这件鼻烟壶的来历?”
“老板,古玩行的规矩你应该懂的,我知不知道它有什么来历不要紧,只要你开出的价格我能接受,我就买下带走。”李墨笑笑回道,这老板还挺会装的,这是在吊人胃口不成。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的很清楚。这件鼻烟壶是我爷爷当年从京都一家老四合院中掏出来的,他老人家一直没舍得转让,当传家宝传给我爸,我爸现在又传给我。要不是我家里遇到困难过不去了,我也不会拿出来转手卖掉。”
“老板,听你的口气,那家老四合院里的人大有来头?”
“不错,不错,还是年轻人脑袋反应快。我爷爷说过,那家老四合院里住的人家是努尔哈赤的后人,当年也是遇到了困难所以才把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卖给我爷爷的。”
李墨露出震惊之色,他低头再次仔细看看小小的鼻烟壶,然后轻轻返回到原地说道:“如果他们真是努尔哈赤的后人,那这东西十有八九是皇家传下来的宝贝,价值连城,我可没那个雄厚的资金买下。”
“小伙子,东西再好也要遇到能懂它的买主才行。我这人特别讲究眼缘,看你顺眼的,几千几万也能卖给你,看你不顺眼的,就是出价一千万我也不坚决不卖。”
李墨摸摸自己的脸笑道:“老板,你觉得我还能入你的法眼吗?”
“勉勉强强,这个鼻烟壶你要是真喜欢,一只手五万就拿到吧。换成另外一个人,我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下。”
在古玩圈里摸爬滚打的人果然都是大喷子,这一套话下来,让人会有种错觉,那就是自己要捡大漏了。
不过李墨没有立刻跟她讨价还价,而是指指地上的所有东西问道:“老板,这其他东西难道也是从努尔哈赤的后人手中淘到的?”
“那肯定的,所以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是看的特别紧。”
中年女人大言不惭的很肯定的说道。
李墨也不揭穿她,此时只是站起来耸耸肩头说道:“五万太贵了,我身上只有五千,这个鼻烟壶我是买不起的。老板,你摊位上有什么东西值个五千块左右的,我的预算就这么多,买个努尔哈赤留下的宝贝回去也跟其他人炫耀一下。”
女老板眼中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之色,虽然是在晚上,别人没注意到,但她脸上的微妙表情变化还是落入到李墨眼中。
“小伙子,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这地摊上的每一件都是宝物,五千块到哪里买?如果不是家里真有事,我岂能当个败家娘们把祖传宝物拿出来卖掉。”
“老板,你这么聊天那就没意思啊。我逛古玩街又不是一两次,已经有好多年了。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来历我不跟你搬扯,你就给我一个答复,摊位上有哪些东西能五千出手的?如果的确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就到其他地方逛逛了,有钱还怕淘不到好玩的东西吗?
“嗨,小伙子你这话早说呀,你早说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除了这个鼻烟壶玩,其他东西你自己挑挑,哪怕价格比五千的贵,我也吃点亏把你挑中的转让给你如何?”
“那我就再看看其他的。”李墨这才重新蹲下,依次看了剩余的物品,最后指着另外一件鼻烟壶问道:“老板,这个鼻烟壶可比不上那件价值五万的鼻烟壶,我觉得连五千也远远不值。”
“小伙子,你要是再跟我这样交流,那我就只能送客了。”
中年女老板的脾气还挺大的,李墨对她投射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又捡起一个酸枝木小圆筒,就像笔筒的缩小版,这才是他在这摊位上看中的东西,叫八宝嵌。
八宝嵌从明代晚期皇宫里就出现这样的御用之物,比较精致小巧,高也就六七厘米,底径三厘米左右。手中这件是用酸枝木作为主体,表面镶嵌八宝。八宝中有螺钿,有象牙,有玉,有翡翠,有珊瑚,有绿松,有青金,有珍珠。
这件尽管小,可小而精致,是清代早期皇宫流传之物。
“老板,这个看起来还挺别致的,似乎还不错。”
“小伙子,那个可是要卖到八千的。。。”
老板话还说完就被李墨打断了,他很不高兴的说道:“老板你刚才都说了,就算超过五千元也以五千元的价格卖给我的,怎么一转屁股就忘了自己的承诺了?”
老板被他一怼,顿时无言,然后张张嘴叹口气:“我有点后悔了,不过你是我今天第一个把价格谈到这个地步的人,我就当时讨个好开头,五千亏本卖给你了。”
“这还差不多,老兄,你来付钱。”
铜锤掏出手机很自然的付了款,李墨把清早期皇室八宝嵌放入斜挎包里,然后和老板摆摆手走了。
“老板,您刚才淘到的真是努尔哈赤的后人转让的?”
“铜锤,你给我记住了,在古玩圈里,遇到最多的一类人就是骗子。他们能够把从茅坑里捞上来的石头吹成乾隆皇帝把玩过的赏石,你要是当成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当成真的你离被宰的日子也就很近了。”
“老板,我就好奇打听一下,跟着您出来总要长点见识才不算白来一趟。”
“行,你想知道我就简单跟你讲讲。”李墨从挎包里掏出那件老酸枝八宝嵌递给铜锤道,“这还真是清早期皇宫里传下来的老物件叫八宝嵌,有可能是摆放在八宝柜里供皇帝平时无事的时候把玩把玩的,也可能是摆放在书房里当一件装饰物品,具体是做什么用的已经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