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不是来走关系的。

    他都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更不可能靠老苗头。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老苗家的饭菜香，酒好。

    真的。

    仅此而已。

    而且，温某人来到老苗家第一件事就是上东厢房饭桌，端起碗扒饭，都没先喝口酒润润嗓子。

    老苗头面露鄙夷：“你这么大个老板，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知道什么叫自欺欺人吗？”温良不屑的反驳，“我是来老苗家吃饭的，这点天地可鉴！”

    老苗头：“……”

    “你去医院看看吧，急诊不关门，实在不行我让保健医师过来？”

    温良又是一副不稀得搭理老苗头的样子。

    老苗头也没再管温良，他也端起碗慢条斯理的扒拉着米饭……除了喝酒和指点江山的时候，老苗头是个知礼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温文尔雅的儒者风范。

    事实上，老苗头在公众场合的发言状态也比较儒雅。

    虽然辞风略带着那么一丝丝的锋芒。

    扒拉完一小碗米饭，温良拿过桌上的酒瓶打开来，倒出两杯，自顾自咂一口，整個人散漫下来。

    老苗头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懒得搭理。

    “喝点？”

    “吃饭。”

    “没事。”

    “我信不过你。”

    “老头你过分了啊。”

    “呵。”

    老苗头也就拿捏一下温良罢了，在扒拉完米饭有个六分饱后，他放下饭碗，抹了抹嘴，端起了酒杯。

    时间还早，七点档都没结束。

    不过东厢房的这个电视机今天却没有开，算是比较罕见的情况。

    喝上了酒，老苗头也懒得再吊胃口，先说了温良最关心的事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下午因公去了红墙，当然，平总没主动关注这点小事，不过丁主任跟我聊了两句，有提到其他团体存在的可能性，算是一个提醒吧。”

    说到这里，老苗头忽然顿住，盯着温良：“你是不是早前跟丁主任认识？”

    “怎么会这么说，我都没怎么去过申城。”温良一副疑惑的样子，实际上假惺惺的紧。

    老苗头不由咕哝：“你怎么会知道笃定是他。”

    温良随便晃了下手：“这个真属于偶然了，我去申城是旅游，那时候博浪还只是在互联网领域有点名声，还是靠了老李头的关系，他职务对口。”

    “政法，真巧！”老苗头忍不住摇头，“有时候我觉得比起你的能力来说，你的眼光和运气都好得有点过分。”

    温良不以为意的说：“似我这般人，哪个不是运气逆天？”

    “也有道理。”老苗头倒没否认。

    温良最关心的事情的确是今天明显被故意搅和出这么混乱的局面背后，那个可能存在的团体有没有露出痕迹。

    老苗头的答复很明确今天没有任何痕迹，但从丁主任那里可知，存在可能性已经趋近于百分百了。

    这位薛祥主任是个才走入视野不久的人。

    今年5月份从申城来到了京城，正式履新在7月下旬。

    现在的职务很复杂，办公厅副主任、办公室主任等等，是老平头的秘书，反正叫主任没错，懂的都懂。

    老实说，温良觉得很多人真的很不会哭坟。

    人家丁老板老早前就当过老平头秘书，虽然很短暂吧，但凡事都有个万一，闲事哭哭坟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等人真的一步登天了，再去烧香，谁看得上你。

    虽然温良也不是非要奉承谁，但碰上点特别的事情，有点来往是不是更方便？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老平头根本还没关注这点小事情，对丁老板来说，提醒与否全看他心意。

    老苗头这种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里面的弯弯绕，都是人精，哪会有随便的善意！

    反正，要不是一年多前温良跟苏俭去申城旅游，顺路拜访过人家，有那么点香火情，真不一定有这种待遇。

    至于什么巧合不巧合的那属实放屁了，温良是特地主动的，不然他又不是个惹事的主，去趟申城旅游还用得着通过老李头拜码头？他对丁老板的名号如雷贯耳。

    关于这方面，民间俗话可多得很，宰相门前都七品官，别的也不用多说了……

    既然今天无事发生，温良自然就松了口气。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烦恼。

    跟老苗头喝着小酒，扯着闲。

    正经闲聊那种。

    …………

    …………

    次日星期天，上班族和学生党都休息，网络舆论自然更混乱了，大家都更闲了，蛋疼得紧，有这么好的热点，不去键政一番都有点浪费嘛。

    反正别的看不出来。

    网络流量是高了很多。

    如小橙书的访问量暴涨了20%之多。

    当然，这些种种，乱则乱已，但没有生出新的冲突事端，毕竟周末，大家都在休息，闹出来事端也没人会积极处理。

    这天唐普跟温良吃过午饭后，离开了四季酒店，住去了离萎落更近的酒店，算是正式以萎落CEO兼COO事务为主。

    当然，唐普只是身兼多职，博浪这边的事情也没有全部放下，他的助理仍在羊城，随时随地互通有无。

    下午张三石主动约温良喝茶，被温良婉拒了。

    温良现在一点不着急。

    他在等。

    等马珀利这个在商务方面很关键的人物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

    在这场戏里面，张三石的份量轻了点。

    得马珀利亲自出面才够。

    温良也不关心被他拒绝后，张三石、马珀利他们会怎么想。

    他现在的重点是‘顺其自然’。

    想要逆风翻盘，没那么简单，得碰到合适的时机，才有可能抽丝剥茧，部分结束争端，从泥潭中获得腾挪余地。

    至于……想要彻底无争端、无竞争，那已经不可能了。

    除非博浪把科技树爬出来新枝，那场面当然会截然不同。

    事实上，商场上的事情有很多是明牌了。

    比如马珀利明显还在等，他还没有彻底押注，他虽然喊上京东刘跟温良搞了个口头同盟，但那玩意脆弱得吖匹。

    马珀利都这样了，张三石他们那一串人自然更是如此。

    不过有意思的是，博浪小橙的Pre-IPO轮次融资已经推动了条款签订完毕的地步了，张三石他们没有趁势拖沓。

    这倒主要是温良给的信心。

    大家虽然都认为博浪这次会遭受重大打击，但同样也认为打击不会太大，只是部分业务的扩张步伐被扼制乃至萎缩。

    而且主要会集中在通讯、存储、终端这几个方面。

    这些方面牵扯更大。

    既然没办法全面建功，最好的选择是吃掉最有利的部分，这是常态操作。

    不过……尽管如此，大家也认为博浪的其它业务或许也会受损，也有利可图，所以都在环伺中。

    …………

    14号，星期一。

    人行的审查团队率先进驻了总部设立在羊城的汇支付，开始了审查工作，一切按照流程进行，没有故意找茬的成分。

    当天下午，团队离开汇支付，顺路去了近在鹏城的白鹅财付通。

    与此同时，有团队也抵达了杭城，进驻了支付宝。

    这天，橙子物流通过官方渠道对外发布了公告。

    对内也发布了公告，一次性取消了多达100个县城的合作业务，并取缔了不少第三方物流点，辞退/清理第三方合作性质的职员多达1500人。

    身为集团副总、人力资源管理的杨韵在12、13、14号三天辗转奔波了七个重要城市，亲自下沉处理橙子物流的问题。

    事实上，是收购并整合而来的橙子物流一直有些历史遗留问题。

    比如权责存在模糊的第三方等。

    而且因为快递员的工作性质，总计有超过7成以上的橙子物流员工尚未参与过集团全员直播大会，超9成员工只参与过一次。

    一直算是个比较棘手的事情。

    这次内部曝出一些问题，大量第三方合作性质的人被煽动搞什么举报这个那个的，解决方案是彻底清理国内市场第三方合作，全部自己干。

    原本推动了很长时间没完成的员工五险一金被杨韵责成以最快速度覆盖全员，纳入集团职工统一管理范畴。

    对此，温良的意见很简单：“本来就不是可以拖沓的事情，你们是指望我来关注这么小的事情吗？别跟我扯成本，省尼玛的成本！鼠目寸光！”

    相关部门负责人感觉脑袋都嗡嗡的。

    杨韵更是有点无脸见人。

    她其实不算是具体负责的，正常是集团人力资源和橙子物流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来互相协调其他相关部门落实到位。

    然后温良又单独跟杨韵强调：“之前怎么样既往不咎，现在你亲自牵头组个队伍，把国内市场给理顺了，所有分支机构那些权责模糊的地带一律砍掉！”

    “如果人力资源部分再出现这么模糊不清的事情，你职级降三级，我强调了一百遍以人为本，你让下面仔细听进去！”

    杨韵除了肃然点头就是肃然点头。

    而热卖商城的处理则要简单很多。

    这里面几乎没有内部问题，都是入驻商家七七八八的事端。

    博浪的道德遵从做得还不错，廉洁程度比较可观。

    热卖商城的处理策略也很简单，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买卖不成仁义在。

    那些七七八八的问题有一多半是因为违反了商城关于消费者权益的部分，属于清晰可溯源的，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是部分商家习惯了淘宝的粗放管理，假货泛滥，所以没那根弦。

    总的来说，这些被挑拨出来的事端，从长远来看，让博浪更加轻松，虽然因此付出的代价确实不小。

    比如光是橙子物流的违约赔偿就超过了5亿，那被辞退/清理的1500人，博浪都是以劳动法要求的N+1策略赔偿，平均赔偿接近4万，这还只是小头，大头是对公合作的违约。

    而违约赔偿只占代价的很小一部分。

    更大头的是被彻底落实和补缴的员工五险一金等，橙子物流可不只是要向京东物流看齐，而是也要参与集团资源分配的。

    于是这部分的一次性支出很可观，超过了25亿。

    所以说，温良骂得一点没错，省尼玛的成本，除非不干了，不然只会越省越多。

    开公司的十个恨不得有二十个都把节约成本放在第一位，每次提节约成本就先拿员工成本开刀，然后开着开着公司就黄了。

    只能说开公司确实不是一般人干的活，没那个本事根本干不了。

    …………

    15号，上午，移动宣布将于16号举行公开听证会。

    下午，人行官网发布了长篇公告。

    拟定将对现有持有支付业务许可证的全部机构进行全面审查，拟定成立治理小组，全面治理线上支付乱象……

    提请推动健全法律等等。

    主要重点是：全面研究第三方支付平台开展余额增值服务和活期资金管理服务产品的法律风险、

    全面防范第三方支付平台以新形式运营P2P的风险、

    全面研究第三方支付平台流转资金监管策略、

    全面……

    探索研究全国性银行线上开展普惠小额贷款的系统性、结构性风险。

    公告的最后，重点批评白鹅财付通、阿里支付宝等多家机构存在权责混乱、管理模糊、体系散漫。

    整篇公告里面有个关键点，博浪汇支付没被批评，也没被提及。

    而这个公告内容让多方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其中尤以阿里系为最，他们对支付宝的远景运营方向好像全都在被研究范围内，甚至连已经运营的余额宝业务也要被研究其中存在的法律风险。

    事实上，线上支付从诞生以来，一直是监管与法律滞后。

    这次阿里系忽然推动人行对汇支付审查，反而是让人行看到了存在的诸多风险，尤其是审查汇支付之后。

    因为汇支付的规范和前瞻性反应出了很多很多问题。

    汇支付甚至隐约点明了网络诈骗的纠察方向……大数据资金归集，甚至还点出了这个发展方向存在的误杀弊端和解决可行性探索。

    人行那边可不敢当没发生过。

    阿里系有那个能力推动这个那个，博浪就没有吗？

    人行可是大单位，周老板还是比较清楚温良能影响的范围有多高的。

    没有这档子事也就罢了，有空可以搞一搞，没空可以装糊涂，现在有这档子事再装糊涂，那出了问题就得扛责了。

    …………

    在一连串事端中，绝大多数事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少人见识到了博浪快刀斩乱麻的高效。

    也见识到了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谁也不说，反正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吃瓜网友们也知道，这些事端只是暂时的被处理，结局如何还在两可之间。

    而令所有吃瓜网友比较奇怪的是，有两个事情博浪没管。

    一是有声明指出小橙书混乱舆论掌控的担忧。

    二是那已经汇聚了几百万条签名的针对星海进入移动单一集采名单程序质疑调查申请。

    第二个事情情有可原，毕竟移动已经出面。

    而第一个事情大家看不懂，小橙书主张的就是合理监管混乱舆论，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但，无论如何，16号移动听证会如期在京举行。

    第一个被抛出来的质疑果如很多人所料的那样，并不是针对星海，而是针对博浪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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