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窗外夜空的乌云已然散去,从斑驳陆离的窗的划痕里,月光在地面上印成凄清的画卷,火炉依旧盛盛地燃烧。
“河是有方向的,预言预示着河流的方向,但是河流又何以流向那个方向呢?”邓布利多问,“现实中的河自然是按照自然规律向下流动,世界的河流又是按照什么流动呢?另一方面,河流若只是按照一种坚固的规则来流动倒还好,无非是一种不可避免性。”
“尽管会有许多悲伤之处,但如果是像苹果熟透就会落在地上那样坚硬的准则,其实也并非是无法接受。因为合情合理。”
“遵循这样的规则,尽管会受到一定限制,但我们终究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进行活动。未来依旧是由我们自己开创。”
“但是,事实却可能是另外一番模样。”
“未来可能是被设立的。”他说,“正是因为未来已经被预先设立,所以才会出现预言这样的东西。这在麻瓜那里,似乎被称为宿命论。”
他笑了笑,说:“但如果只是宿命论,那倒也还好,就好像是百川归海,无论从哪里出发,经过什么样的一条路,都会到达一个终点。虽然目的地确定而无法更改,但过程却依旧是由我们自由地创造。”
“这是合理的。”他说,“这就好像是四大创始人设立了创建霍格沃茨的目标,目标早就在那里,而每个人都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向那个目标靠近。”
“我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目标,霍格沃茨或许就不会存在。”
“但是,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事情可能会更糟一点。”他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说,“不仅目的地是确定的,甚至这个过程也会被不知不觉地控制,人们显露出违背自己智慧的愚蠢,而最后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成就预言中的某一句话。”
“当然,”他笑了笑,说,“在今天之前,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猜测,最多也不过是一种理论,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将我的故事和猜想整理成册,流传下去。”
“但是,”他瞥了一眼房间另一角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的嘉佰莉,“就在不久前,我的猜测却被进一步地验证。”
“虽说,不能单凭一面之辞,就断定这位名为嘉佰莉的姑娘是世界意志,但我至少确定一点,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另外一个更加深层的地方,在那里,或许能够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看过来,似乎在等待尤涅佛说些什么。
然而,好一会儿,尤涅佛都默默无语。
邓布利多的想法,超乎他的预料。
某种意义上说,邓布利多的视角已经有些超脱出历史的长河。
怪不得他能那么快地接受嘉佰莉的存在,原来是早就给自己打好了理论基础。
但也正因如此,他原先准备的一些情报,譬如说伏地魔之类,可能就无法满足邓布利多的胃口。
甚至,现在的情况也绝不只是透露秘密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另外一个连他也始料未及的方面。
因为,信息对不上。
首先,嘉佰莉是不久前才诞生的,而邓布利多经历的事情则大都是好几年前,在那个时候嘉佰莉恐怕还没一个影子。
更何况预言亘古就有,那些遥远的事情显然也不会跟嘉佰莉沾边。
既然如此,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只是邓布利多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测?毕竟他所列举的事情固然有所疑点,但也并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发生。
就是概率有些小而已。
地球存在几十亿年,偶尔发生些小概率事件也情有可原。
但是,假如说一切并不只是邓布利多的臆测,而是确实存在一个世界意志,而这个世界意志又不是嘉佰莉……
尤涅佛不由联想到嘉佰莉之前说过的话。
她只是世界意志的很小一部分而已......
这样的话她提过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他原本以为是在说降临体与本体之间力量的差距,因此不太在意。
第二次的时候,他也只是以为,嘉佰莉拥有许多未开发的力量,而改变世界,可能就是她开发自己的过程。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可能会更加严重一点。
“我是为了存在。”嘉佰莉曾说过这样的话。
这似乎是在说,如果她不能创造出剧烈的变化,就会彻底消失一样。
尤涅佛想起刚见面时她给自己的指称。
在“世界”和“迸出之光”之间,还有一个“创口”。
这可能是在说,她的诞生是与世界的创口有关。
而且,她似乎也在不断地强调伤口的事情,尽管是以一种近乎是调戏的态度。
现在想来,这可能不只是一种起源这么简单,而是一种立身之本。
她可能需要维持创口不愈合,又或者说是制造更大的创口,才能保证自己的存在。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显然就不是闲着没事出来玩玩。
说不定是迫于无奈才采取这样的行动。
她可能是想亲自下场,以给予世界更大的变化,继而维持本体的生存。
也怪不得她对洞穿漫宿特别感兴趣,没准她认为如此做会有巨大的利益。
她的一切行动恐怕都有特定的意图。
此外,她的情况可能非常紧急,因为在来到现实之后,她的第一个重大决策显得非常匆忙。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霍格沃茨的校长,但却又说不出任何的方案。
当然,也可能是希望借此来引起邓布利多的注意,继而留下深刻的印象。
总之,就是要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还是有一种仓促之感,她应该没有做过很好的计划,她原先的计划可能就只是到漫宿为止。
这又说明,她对现实缺乏足够的掌控力。
尤涅佛稍稍归纳总结自己的思绪,就得出了一个无比糟糕的结果:
如果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世界意志,那现在的情况恐怕是——
一场新旧世界意志之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