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兵作战多年,哪种恶劣环境没有经历过,什么样恶心的食物没有吃过,自然不是真的挑食。
只是想以此来见李星云一面罢了,他与奥姑可以说是李星云手上极其重要的筹码,李星云自然不可能坐看他绝食而亡。
耶律尧光吃相虽然粗犷,但却是吃得极为细腻,细嚼慢咽,酒水下咽。
李星云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耶律尧光吃着,既然现在耶律尧光肯进食,那便说明耶律尧光此前的绝食只是想见他。
再说了,又没束缚手脚,耶律尧光真要想死,那还不容易?
良久之后,耶律尧光酒足肉饱,抹了把油乎乎的嘴巴,在脏乱的衣服上随意的擦了擦,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契丹怎么样?”
“你的父汗死了,我在跟你母后谈判。”
李星云揭开食盒的第二层,从里面又拿出了两壶酒来,一壶递给耶律尧光,自己也拿起一壶往嘴里灌了口酒。
他虽说的平静,但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还是挺震惊的,他是真没想到袁天罡竟然出手去杀了耶律阿保机。
虽说擒贼先擒王,有袁天罡这样的大杀器就应该这么用,这样可以大幅度的削弱契丹,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可这,未免也太过轻描淡写了些!
当然,单纯的刺杀,是不足以瓦解契丹的。
契丹之崛起乃是大势所趋,正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中原大势,每逢乱世必有各色各样的英雄豪杰涌现,契丹亦是如此。
一味地刺杀,只会造成两个结果。
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在危难之间变得更为强大。
在李星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所以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让袁天罡去行刺杀之事。
他要的是征服契丹,他要的是让契丹敬他如神明,畏他如阎罗。
“咳咳!”
想了许多,却是忘了自己第二层备的这是烈酒。
辛辣入喉,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耶律尧光瞥了眼李星云,嘴角轻轻一撇,面露不屑,拿着酒壶自顾自的饮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该死,大意了!
耶律尧光弓着腰,双手撑着地剧烈咳嗽起来,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这酒实在太烈了,还是因为方才对李星云的不屑而羞愧的脸红,总之看上去比李星云更为不堪。
“哈哈哈!”
看到耶律尧光如此模样,缓过来的李星云顿时大笑起来:“这中原的酒,可不是这么好喝的!”
“咳咳,是不好喝,但只要咽下去了,顶多醉上一场”
耶律尧光感到有所缓和,便说道。
“说的也是,不过这是我送到你嘴边,你才能吃到嘴里,否则你可没这机会!”
李星云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耶律尧光的说法,却又是补上了一句。
只是,到底是在说酒,还是其他,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耶律尧光的脸色逐渐恢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
“谢就不必了,我既然可以让你吃下,那自然也可以让你吐出来!”
李星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问道:“你似乎对你父汗的死并不惊讶?”
“这是我们当初计划的一部分,父汗从一开始便决定用自己的性命换契丹一个入主中原的可能!”
耶律尧光平静的说着,眼神却是有些飘忽,焦距微微涣散,想起了他率军南下前,与父汗一同敲定那个计划的那一次密谈,父汗那伟岸的身影犹在眼前。
“何解?”
李星云闻言,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用耶律阿保机的性命换契丹一个入主中原的可能?
这是,提前发觉了袁天罡的刺杀?
而后将计就计,结果还是被袁天罡杀了?
耶律尧光的思绪被李星云的话给拉回了现实,瞥了一眼李星云,身体往后边挪了挪,颓然的靠在了墙上:“很简单,杀了你,让不良帅出局!”
“杀我?”
李星云微微一愣,双眼中的那一圈金芒微微转动,脑海中闪过此前的种种,有了耶律尧光的这个理由之后,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契丹为何要在燕云十六州尚未稳定之时,让耶律尧光这个大元帅率军南下夺取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的龙泉宝藏?
仅凭那个逃回去的探子?
仅凭石敬瑭的三言两语?
这不现实,也极其不合理,这就不像是耶律阿保机这种人所能做出的决定。
可如果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引诱他上钩,在晋中伏杀于他,那便是合理了许多。
不然,也不会有耶律质舞这一众高手暗中随行。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闲这个便宜兄弟和李茂贞的及时救场,晋中那一战他和酆都鬼骑估计都得栽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李星云也是不由一阵后怕,回过神来看向耶律尧光:“你们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耶律尧光那双如同鹰眸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星云:“只可惜还是棋差一招,没能杀了你!”
“嗯~棋差一招倒是说的不错,当你们自以为看清大局,展开精密计划的时候,殊不知你们所看到的,也许只是有人想让你们看到的呢?”
李星云沉吟了一会儿后,展颜笑道。
他感觉自己方才纯粹是多虑了,李茂贞与李闲的及时出现,便说明师兄早已看透了这一切,师兄又怎么会让他出事呢?
“是啊!父汗与我,皆是小觑了不良帅,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又岂是我等凡人能看透的!”
耶律尧光仰头看向牢房的天花板,不见了昔日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无奈与颓废。
李星云闻言,却是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起身走出了牢房。
耶律尧光至今都只看到了袁天罡,却是没有发现师兄的存在,他不知道该为其感到可怜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