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团长对花朝的到来并不惊讶。
不过,在花朝提及钱学兵的来由时,他顿了下。
“花朝啊,我知道你和钱学兵有点小过节,只是这种事,我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他也是代表钢铁厂来找我们联谊。作为革命同志,是不应该把私人恩怨带入工作中……”
“吕团长,我自然知道不应该把私人恩怨带入工作中。可我却不得不怀疑,对方之所以找到我们文风歌舞团,和我有直接关联。毕竟,对方完全没理由找到我们文风歌舞团。甚至,比我们文风歌舞团适合的团队也更多。”
“这件事我会考虑。”
吕团长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过两天端午节汇演,你可得卯足了精神,不能出了岔子。”
“吕团长……”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花朝无奈,只得离开。
却全然不知道,她离开后,吕团长颓然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花朝和钱学兵的过节吗?
他自然知道。
甚至对方一提出来,他就拒绝了。可对方的一席话,却让他不得不松口。
“吕团长当真拒绝得如此干脆?向同志年前已经高升的消息,吕团长自然没错过。说起来,吕团长怕是不知道,接任的人选是谁吧?
我劝吕团长还是想清楚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乡下小丫头,当真只得吕团长搭上自己的前程?
更何况,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吕团长你的年纪……似乎也等不了几年了吧?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文风歌舞团彻底毁在你的手里?”
……
是啊!
他的年纪大了。
这几年,为了歌舞团,他把毕生心血都投入在了里面。他希望能在自己退任前,将文风歌舞团发扬光大。更不希望,文风歌舞团因为自己的失误,最终不得不面临生死考验。
钱学兵他,居然拿自己的前途和文风歌舞团的生死,来逼迫自己做抉择?
可他有得选择吗?
吕团长痛苦地闭上了眼。
花朝对吕团长的拒绝并不在意,她之所以来这一趟,不过是确认钱学兵的来意罢了。
知道钱学兵是让文风歌舞团参加文娱演出,她反倒放下心来。
回去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随后两天,也跟着大家一起排练节目,加强练习。
另一边,胖虎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短短两天,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批旧瓦,又找来几个老头,就把屋顶的破瓦全部检视了一遍。被毁坏的家具也悉数清空了,露出了空荡荡的房子。等房门一关上,一张出租的纸条的贴在了大门上。
就在街坊邻里好奇的当口,有人来揭下了纸条,住了进去。
住进屋子的是一家子人,瞧那模样,应该是拖家带口的夫妻俩,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子,一时间,有人好奇也有人去打探。就是想知道,这房子究竟是谁租给他们的。没想到,这家子的女人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倒是他家的男人偶尔冒出了一句,说是他从居委会那边问到的,大家要是想知道详情,就去问居委会的人。
谁会去问那些人啊?
大家再好奇,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做。
当然,即便他们真的去问居委会的人,恐怕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三天后,胖虎偷偷递话给花朝,那宅子已经租出去了,并把第一年的租金和押金都交给了花朝。
花朝看着到手的那百八十块钱,少不得又抽了一张给胖虎,让他请兄弟们喝杯茶水。
她又去了宅子那边,暗中看了眼已经新增添了人气的小院,看见在院中追逐的孩童,以及散发着菜香的小院,默默地去了路口的宅子。
因为去年挣了一笔钱,原本一心一意在家挣工分的谭小红也破天荒动了心思,没等过完大年,就借口“帮着花朝煮饭洗衣”来了宅子,继续投入加工衣服的大业中。不过,花开城却说什么也不肯跟来。
花朝也没有强求。
在她看来,只要一家子人开开心心的,挣的钱多钱少都无所谓。
幸福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相反,钱这个东西,够用就好。
钱太多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福禄来背负,不但不是福报,反倒成了祸端。
所以,老爸在留下乡下,她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谭小红知道,一旦滦伢子部队来了电报,刘敏霞就肯定得跟着去随军,所以,在对方没离开的这段日子,她也是尽其可能多做活儿多赶工,就是为了让刘敏霞在路上多点傍身的钱。
当然,她也开诚布公的和刘敏霞说清楚了这些,让刘敏霞很是感激。
为此,两人经常天不亮就起来赶工到天黑尽了才睡,常常还亮着灯赶工。
要说城里和乡下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在用电方面了。
乡下没通电,天黑了要么点蜡烛,要么点松油灯。可城里不一样!城里有电灯,即便那昏黄的灯光总会引来飞蛾之类的驱光昆虫,可还是让第一次见到电灯的刘敏霞惊奇得很。
其中当然也包括小虎子!
那一拉一关的老式开关,曾一度成了他的“玩具”,为此,还拉断了绳索,被刘敏霞好一顿骂。
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对用电节省得很,除非是确实看不见了,否则都舍不得开灯。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花朝也做好了去钢铁厂表演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临到出发前,她才突然发现,他们乘坐的汽车并不是开往钢铁厂的方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临出发前他们才得到通知,表演的地点改了!
最终,车辆在七拐八绕之后,在大会堂的后面小广场上停了下来。
车上的众人早就议论开了。
七嘴八舌,都在议论突如其来的改变。
不过,大家反正都是来参加表演的,该做的准备自然得准备好。
很快就有人来通知他们,把表演的节目都改得七零八落了。
花朝原本是跟着大家一起跳舞,却变成了独唱。
她并不怯场,只是对这样的改变怀着本能的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