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张伟提供的线索,霍北尧想了很多种办法,却都觉得,要具体实施很困难。
为此,他头疼得很。
原因很简单,照张伟转述小花所说的那番话,谈及了。刘四海醉酒后曾向小花吹嘘,说他永远忘不了他小时候过的苦日子。
“他霍文算个什么东西!说到底,不过就是霍家偌大的家产,而从小就锦衣玉食的败家子儿!若非他霍家后面背着金山银山,他能有那一笔又一笔巨大的资产,资助那些地下党?切,说到底,还不是沾了老祖宗的光!”
“我就看不得他那高高在上的嘴脸!凭什么他小小年纪,吃着大米饭穿着绫罗、一溜的仆从丫鬟和长工围着他转?而我,却只能住在最简陋的草棚子里,大冷的冬天连件遮羞的衣裳都没有。霍文以为,他拿点吃的、穿的、用的给我,又教我读书识字,我就会感激他了?笑话……”
“我看着他风风光光出国、又携手美人归家、明面上跟着国军暗地里却跟那些地下党勾结……最可恨的是,都全国解放了,他依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凭什么、他凭什么永远要站在高处,用上位者的姿态地俯视我?我不服、不服!不服……不,我要毁了他!毁了他……一封举报信,再加送上一点好处,就让他再也不能、再不能……”
“小花啊小花,你知道吗?我送给那位的那点好处,还是霍文那狗日的给我的呢!用他给我的钱,买他的命……你说,我这招高不高?高不高……哈哈哈!”
刘四海大笑。
这人啊!
从来都是“升米恩斗米仇”。
旁人不知道,可小花也是村子附近土生土长的人,她还能不知道霍家?不知道刘四海和霍家的关系?
早些年霍家就是大家世族,刘四海的父母就跟随霍文的爹,一路走南闯北。
可惜后来,刘四海的爹监守自盗被捉了现行后,按照规矩,要重责二十大板。霍文的爹看在他跟随自己多年的份上,免了板子,只是将他驱赶出霍家。
失去了赖以依附的霍家,刘四海的爹以烂为烂,偷鸡摸狗不算,还沾上了赌博和吸食上了大烟。
大烟这玩意儿,那岂是能沾的东西?
不出半年,他之前跟随霍文的爹挣来的家业,就悉数被他吸光、赌光了。这还不算,他还把主意打到了刘四海的娘身上。逼得他娘一根绳索了结了自己。
他娘一死,刘四海就彻底成为了没人照管的小孩。刘四海的爹不但不会照顾他,甚至还会在烟瘾发作后,对年仅四五岁的刘四海下重手……
若非当时才七八岁的霍文撞见,先后数次救下他。这世界上恐怕早就没有刘四海这个人了!
那时的刘四海还是很感激霍文的,感激他把自己救出火坑。
可不久,刘四海的爹经受不住烟瘾发作,居然再度动了“偷”的邪念,居然冲着烟馆出手,被那帮打手活活打死了!
他一死,刘四海就彻底成了孤儿。
霍文怜悯他,想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可霍文的爹却不同意。用他的话说:“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更何况乎其后人。”
霍文几次求情也没能改变什么。
可惜,他还是没听自己爹的话,暗中反复资助刘四海。甚至在他留洋回国后,背着自己爹的面,再度给了刘四海一个机会,让他在自己名下的一家铺子里做伙计。
后来……
后来的事情不说也罢!
刘四海这个白眼狼反噬其主,霍家偌大的家业一夕之间迸裂离析,罗筱兰和霍文先后离世,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可刘四海却一翻身,也因为举报霍家有功而当上了团堡村的村长,还一当就是这么多年!
而他对小花说的这番醉话,更是毫无遮掩地将他内心的阴暗面说了出来。
一封举报信,还有拿了他好处的那个人……
“还能有谁?当年是谁来霍家抓的人,抄的家?”
张伟的一句反问,让霍北尧豁然开朗。
“吴用!”
“吴用……”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同一个名字。
别看吴用这些年,似乎一直在走下坡路。去年更是因为吴萍冒领花朝的稿费,并因此得到了代课老师一职,却被花朝当场指出并报了警,还留下了案底。让吴萍也丢掉了到手的工作,迫使吴用也不得不主动辞去了会计一职。
只是吴用这个人吧,脑子好使不说还会钻研,距离他辞去会计一职不到一年,如今的他不但没有沉寂下去,反而趁着公社换届选举之机,积极活动,还成功做上了公社秘书。
霍北尧得知吴用的近况后,也很是无语了一阵。
“他做秘书,当初他包庇自己女儿吴萍的案子,没被人检举揭发?”
“你忘了,当初吴萍可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现的,那件事,都被周朝美背了黑锅。他吴用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主动辞去了会计一职。他能有什么错?”
“……”
是啊!
那条滑溜的老泥鳅,早就一步步算计好了!
甚至于在事情一出现之初,就替自己留了后路。不得不说,那头脑就是好使。
“还不止如此,当初吴萍不是想当代课老师,结果被薅下来了吗?可你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吗?她啊,现在可是在粮站工作。哦,对了!她嫁给了季云。季云还记得不?就是之前咱们去交公粮,很是耀武扬威的那个……”
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季云嘛,公粮站粮食检验员。之前还是花开城挑选出来和花朝相亲的三个人选之一。
没想到,他和花朝的亲事黄了之后,对方反倒很快和吴萍勾搭上了,并火速结了婚。
说起来这年头公粮站粮食检验员的名头很响亮,也很吃香。
只是要不了几年,老百姓都不用再交公粮了,而公粮站粮食检验员这个曾经的父母眼中的香馍馍职业,也变得无人问津。
只是现在嘛,吴用成了公社秘书,他要想从对方嘴里拿到证明霍家清白的铁证,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