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声在府邸外的空地上方响起。
还在吃东西的诺尔透过玻璃窗看了出去。
只见提着行李箱的阿斯兰快步走下直升机朝着诺尔走来。
“阿斯兰?”
诺尔错愕不已。
不知道阿斯兰突然间发的什么疯。
拉克丝则是坐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
“你这是?”
眼看阿斯兰的目标是自己,诺尔将饭菜塞进嘴里,神情疑惑的问道。
“我打算返回plant。”
阿斯兰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了他的打算。
“额,然后呢?”
诺尔面露疑惑,不知道阿斯兰说这句话的意思。
你回去就回去呗,和我有啥关系。
“突然这样说,或许会为你带来一些困扰。”
阿斯兰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一起阻止眼前这愈演愈劣的形势,将战争的火苗熄灭。”
“你——确定没和我开玩笑?”
诺尔愕然。
阿斯兰返回planmt这一点诺尔早有预料,但阿斯兰回去为什么要把自己带上?
这一点属实有点儿出乎了诺尔的意料之外。
还有,这家伙从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可以阻止这场必然到来的战争?
阿斯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神情肃穆的点了点头道:“plant殖民地与地球的形势越来越脱离了常理,我必须回去。”
“你——真的想好了?”
诺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斯兰。
有些真相太过残酷不能告知,同时也有一些事情让诺尔无法告知。
“这是我身上背负的责任。”阿斯兰回道。
“那奥布和卡嘉莉你打算怎么办?”
诺尔反问道。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卡嘉莉答应那个紫毛求婚就是在这个时间段。
“我不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置之不理。”
阿斯兰说到这里,脸上渐渐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道:“我相信卡嘉莉,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诺尔闻言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随即,朝着阿斯兰说道:“我曾经好像和你说过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阿斯兰反问道。
“现在的卡嘉莉只是对军队有一定掌控力,但在奥布高层中,卡嘉莉的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加之普通民众对plant的怨念——”
诺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凝视着阿斯兰的视线,道:“为了保证奥布的稳定,以及奥布的政策,如果尤纳·洛玛·赛兰向卡嘉莉提出完婚的要求,你觉得卡嘉莉会如何选择?”
这句话已经算是明说了。
其实诺尔并不想在他人的感情上指手画脚,毕竟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但是阿斯兰和卡嘉莉之间的感情结束的实在太过可惜。
两人相识与战场,又一同经历了生死,相互鼓励着走过了人生最黑暗的岁月。
这样的感情如果就这样结束——
其实严格来说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卡嘉莉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身上肩负着乌兹米的和平理念,以及奥布的立国理念。
作为国家领导人的她,身上还肩负着奥布国民的未来与安宁。
在这种情况下,卡嘉莉会选择错误的道路并不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或者说,卡嘉莉选择的道路并不是真的错误。
他相信阿斯兰是爱着卡嘉莉,同时卡嘉莉也是爱着阿斯兰。
但也正因为他相信着两人的感情,所以他才有些惋惜两人的未来。
至少在他看来,卡嘉莉和阿斯兰真的很般配,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让这个悲剧不再发生。
阿斯兰闻言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诺尔的问题。
或者说他知道其中的答案,也能理解这其中答案的含义,但是——
“卡嘉莉和许多人一样,一样被锁链束缚捆绑,在这种情况下,你真的打算离开卡嘉莉返回plant殖民地么?”
诺尔继续询问道。
说实话,卡嘉莉之所以会答应尤纳·洛玛·赛兰的结婚请求,其中固然有奥布的国情因素,但阿斯兰的离开也是一个很大的诱因。
他不相信尤纳·洛玛·赛兰会在阿斯兰待在奥布的情况下,向卡嘉莉提出这种请求。
也不相信卡嘉莉会在阿斯兰待在奥布的情况下,答应尤纳·洛玛·赛兰的要求。
或者说,在阿斯兰待在奥布的情况下,卡嘉莉如果真的面临这种情况,她绝对会提前和阿斯兰诉说。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阿斯兰返回plant与否,都无法改变调整者与自然人的战争。
他的回归,并不会为和平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让他陷入另外一个漩涡之中。
阿斯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以他对卡嘉莉的了解,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卡嘉莉的选择——
“阿斯兰,你是帕特里克·萨拉议长的儿子没错,但你也仅仅只是他的儿子,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眼中所见的那样纯粹和简单,战争也好,和平也罢,他不是依靠个人力量所能达到的。”
诺尔继续劝解道。
阿斯兰什么都好,唯独在责任感这方面有些超出了正常情况。
他总是喜欢将所有能和他扯上关系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并为此承担责任。
阿斯兰沉默了许久。
在诺尔的注视下,阿斯兰缓缓说道:“我是阿斯兰·萨拉!”
没有解释,但对阿斯兰而言,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你真的想好了么?”
诺尔其实也知道阿斯兰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改变初衷。
但他还是想尽力去争取。
这并不是他圣母,而是作为一个有良知之人自我问答的最后抉择。
这个世界的悲剧太多,喜剧太少。
如果可以,诺尔希望喜剧能多余悲剧。
“我相信她。”
阿斯兰的回答只有这浅显的几个字。
“即使我们能阻止战争的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
诺尔就差没有直接告诉阿斯兰真相了。
其实在阿斯兰抵达plant殖民地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
或者说这场战争并不是单纯的谁与谁的战争,而是调整者与自然人矛盾淤积的必然结果。
当尤尼乌斯坠落开始,这场调整者与自然人的战争就已经注定了。
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愿与信念而发生改变。
阿斯兰听着诺尔的问题神情肃然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在他的心中,他早已有了答案与抉择。
儿女情长可以后天来弥补与改变,但战争带来的灭绝与恐怖,并不是单纯的某个个体能阻止的。
“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和你一起返回plant。”
诺尔叹息间尊重了阿斯兰的答案与选择。
他以及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至少他已经尽力去改变了。
至于返回plant,或许自己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悲剧不应该比喜剧更多。
————
真·飞鸟一个人走在通往港区的路上。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咸味。
维诺和尤兰欢天喜地的逛街,雷只说没兴趣就自个儿留在舰上做射击训练。
唯独真·飞鸟仍在挣扎,他不想上岸,但留在舰上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煎熬,那么既然都要后悔,不如采取行动了再后悔。
带着这样的想法,真·飞鸟就这样走到了这条路上。
那一天遭受轰炸的军港,如今已经变了个样子。
四周已经整齐地规划过,柏油路换成了石砌步道,港区旁的斜坡也铺满草皮,成了花草缤纷的小公园。
真·飞鸟完全认不出环境,一时有些彷徨,四顾张望了一会儿,才勉强认出附近的一座小丘就是自己那时候跌落的斜坡。
然而就是在那下面,曾经躺着玛尤和爸妈支离破碎的遗体。
一时间,无以名状的愤怒涌上心头,几乎要沸腾他的情绪。
那些虚伪的家伙,竟然把面具戴到这里来了!
根本像是要将一切事情掩盖得不曾发生过似的。
真·飞鸟蜷缩着坐下,打开手中紧握的移动电话。
【喂,我是玛尤!不好意思,人家现在不能接电话,不过晚点就会跟你联络的。请留下你的名字……】
少女纯真无邪的声音在冷清清的公园里响起,随即被风吹散。
心底的痛楚仍如当时一般强烈。
自己究竟有没有可以忘却这一切的一天——
“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的虚伪——”
喃喃间,飞鸟脑海中不禁响起了那天听见的声音。
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那语调好像铭刻在了自己灵魂之中。
陌生,只因那声音中的语调和情感好像自己从未见过一般——
————
plant四月殖民地最高评议会的议会上。
一名评议员愤慨的叫道:“简直不象话!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们懂!”
另一人则嘲讽地回应:“我看讲什么都没用了,照这情形,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和解!”
此时的殖民地正在召开紧急议会。
因为不久前,以大西洋联邦、欧亚联邦为首的联合国送来了一份文告。
坐在圆桌的中位,迪兰达尔也是一脸沉痛。
“――居然还要求我们逮捕并引渡恐怖集团……”
另一人将联合国的文告摔在桌上,气愤地拉高了声调:“我们送去的调查报告里明明注明已经他们全体死亡,大西洋联邦不也接受这个结果了吗!”
“还有这些赔偿金、解除武装、废除现行政权,甚至由联合理事国派遣最高评议会监察员……那些人简直是疯了!”
那份文告上写满了单方面的不当要求。
若是遵从它,就等于要殖民地放弃自治权,沦为联合国的奴隶。
plant――是peoples liberation ag nation of teology――奠基于科技的民族解放国家的简称。
若是放弃在独立之时就定下的这个国家名称,他们将再次成为那些任性妄为的大国领属。
任一群比自己低能,判断力又差的旧人类支配,重新回到当初那样屈辱的日子。
这种事情,在场的众人――不,包括殖民地全国国民在内,只怕都无人能够忍受。
同时,文告上还这么写着:――以下要求不被采纳时,殖民地将被视为对地球人类极为恶质的敌对国家,联合国不惜以武力排除之。
这几句话等于是对plant的宣战书。
如此临门一脚,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也太具有决定性。
一名议员便起身表明自己对敌方的怒意和不信任:“那些人一定早就料到我们不会接受的,这些要求只是借口。肯定又是那些恨不得消灭殖民地的人在背后煽动,宣称住在宇宙的都是邪恶的地球之敌!”
在前次战争中,也是因为地球联合阵营的背后有个名为蓝色宇宙‘蓝波斯菊’的思想团体在操弄,才会使得战火愈演愈烈。
如今从恐怖集团的讯息外流、媒体的抨击和舆论操纵等来看,显然有人蓄意将民众导向同一个结论。
否则地球国家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做此开战的挑衅?
许多国家至今仍未从尤利乌斯七号坠落的灾害中复苏。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未免太鲁莽了。”
有个议员想到这一点,也不禁匪夷所思的问道:“联合真打算就这样开启战争?选这种时候打仗,反而对他们更为不利才对……”
他们一致认为,这份宣战文告根本是彻头彻尾的疯狂之举。
“可是他们摆明了不服从就要打不是吗!”
“受灾最严重的地区都在赤道附近,地球联合的月球战力没受影响,大西洋联邦欧亚联邦也活得好好的。”
“况且战争可以刺激消费,有明确的敌人又能激发同仇敌忾之心,人类从以前就是这样,天性如此。”
“只是,就算如此……”
“嚷嚷着喊打的可是他们哪?不是我们!”
众人愈说愈气愤,声调也越拉越高,几乎在场中辩论了起来。
迪兰达尔眼神闪烁间不定,抬头环视众人出言劝阻道:“各位……”
却见四周仍然争吵不休,迪兰达尔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高声喊道:“各位议员!请你们冷静下来,各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若是连我们都不能把持心中的怒意,岂不是又要重蹈上次的覆辙!?”
看见议长激动的探出身子,白皙的脸庞甚至略略泛红,议员们不由得闭上了嘴。
迪兰达尔看着众人的脸,郑重而坚决的重申:“不管联合如何挑衅,我们都必须坚持以对谈的方式寻求和解的道路。”
他以真挚的语调向着议会上的众人诉求,道:“如若不然,在前次战争中牺牲的人们,让世界重新归于和平的英灵们将难以瞑目……”
的确,在这个议会场中没有人求战。
谁都不想做第二个帕特里克·萨拉。
“可是,月球的地球军基地已经开始活动了!”
议长的话激起了国防委员长达科的危机意识。
为了避免前次大战的过失,评议会已禁止国防委员兼任议员,只要稳健派掌握主流政权一天,军方人士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理念固然好,显示情况却是不折不扣的红色警戒啊!我们当然要做好迎击态势!”
一听此言,迪兰达尔便忧愁地皱起眉头,神情有些凝重和不安的说道:“但是军队一但开始部署,民心就会动摇,也会更加刺激地球军方的行动……”
“议长!”
听他说得如此缺乏危机意识,达科国防委员长不由得站起来大声呵斥抗议。
然而却见迪兰达尔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这或许也是无可奈何吧……我们的心中毕竟也遗留着血色情人节的恐惧……”
他的语气好像并没有了最初的坚持。
血色情人节这五个字在议员们的脑海中轰鸣作响,众人下意识的陷入了诡异的肃穆沉默。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迪兰达尔无视了自己唤醒的恐惧,只是用悲痛的表情提议道:“关于防卫对策,还是请国防委员会提案吧……不过我们今后仍要更加努力,尽可能的通过来谈话来化解紧张情势……”
议长的论调极其理性与和平,同时也充满了克莱因派的理念。
虽然有些议员对他的心态颇感不满,但绝大多数人依然选择了赞同议长意见。
调整者不该失去理性。
这份自负根深蒂固地盘踞在他们的心中。
“战端若是以这种形式开启,无疑是正中那些将尤尼乌斯推下地球之人的心意,我恳请各位议员千万不要忘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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