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池看了眼成国公,这才低声道:“最先与孟大人动手的,是成国公府的六公子郑禄。”
天庆帝一愣,连带着周围人都是瞪大了眼。
他们没想到这事这么滑稽,谁不知道孟德惠跟成国公府交好,结果还是被成国公府的人给送了人头。
成国公跪在地上时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看来的目光,听到郑禄的名字时只觉得胸口憋着淤血。
那户部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拿稳的地方,孟德惠与他们关系亲密也是最为要紧的臂膀和助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毁在自家那不争气的庶出孙子身上。
打从昨天夜里被永顺侯打了之后,知道这事怎么发生的,成国公就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这事要是别人做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他们自家人。
他杀了郑禄的心都有了!
天庆帝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他皱眉沉声道:“那永顺侯口中所说成国公府送那外室是怎么回事?”
萧池说道:“这微臣就不清楚了,那程氏被带回后一言不发,微臣也不擅长刑讯,且这等官司也不该兵马司插手,所以臣昨天夜里就已经连夜让人将他们几个送去了京兆府衙。”
背锅侠的京兆府尹听到萧池这一推二五六的话,险些破口大骂。
这靖安伯简直不要脸,这种事兵马司管不起,他们京兆府就能管得起了吗?
堂堂一部尚书让他怎么审?!
京兆府尹面对天庆帝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这……微臣还没弄清楚那程氏来历……”
见天庆帝脸色冷沉,他连忙低声解释说道,
“孟大人官居二品,微臣无权审他,那程氏又是孟大人的……咳……臣也不敢擅自对她用刑……”
况且昨儿个靖安伯这不要脸的把人扔给他之后,没多久三皇子和成国公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他能顶着没把人放了就已经不错了,哪还能真对这两人动刑,没有陛下开口,万一审出什么不该审的事情,他这京兆府尹哪还能坐得稳。
天庆帝听着下头人的话,就知道这京兆府尹不过是推脱之词,怕审的太过得罪了人。
他狠狠剜了成国公一眼,这才朝着永顺侯道:
“永顺侯,既然那程氏都还没审,事情都没弄清楚,谁给你的胆子带人打上国公府?”
“我……”
永顺侯语塞,他闺女亲眼看到孟德惠跟他那外室,又听人说那外室是成国公府送过去的,最关键是当时在场的有人说听到孟德惠跟那程氏算计,说想要毒杀了他闺女鸠占鹊巢把那外室的小崽子养成永顺侯府的“外孙”。
他一听之下这还得了,怒气冲头哪管得了什么弄没弄清楚,直接领着人去了成国公府。
成国公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顿时道:“陛下,这永顺侯分明是仗着先帝之恩肆意妄为,老臣是陛下亲封国公却被他如此对待,求陛下做主……”
“你别胡说八道,那程氏就是你们送去的。”
“那你有证据吗?”
“我……”
永顺侯被问住,脸上顿时乍青乍白,就在这时,殿中却有一人就突然开口:“永顺侯没有证据,微臣这里有。”
殿中众人都是回头,就见一人越众而出走到了人前。
那人是大理寺少卿,上前后就朝着天庆帝恭敬道:
“陛下,微臣曾侥幸查到过一点儿那妇人的东西,或许能证实永顺侯之言,孟大人的那位外室姓程,表面是江南富商程家的庶女,实则却是专人调教的瘦马,精通驭男之道,且于商贾之事上极有天赋。”
天庆帝皱眉:“你查过程氏?”
“微臣并非查她,而是查旁人时恰巧查到了那妇人身上。”
见周围人都好奇,那大理寺少卿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刑部判罚于江南强掳民女,且牵涉进私盐案中谋利的柴春华。程氏便是由他送入京中,最开始是送进成国公府跟在郑二爷身边,后来才辗转跟了孟大人……”
“你胡说八道!!”
成国公眼里终于露出慌色。
那少卿说道:“大殿之上微臣怎敢胡说欺君。”
“当日判处柴春华时,微臣就察觉到柴春华豢养瘦马行径可疑,且他强掳民女安抚州官的手段也太过熟练,微臣试图审问,只可惜他大抵是怕被人灭口或是被人威胁,所以咬死了不肯招人半句,可微臣依旧觉得此事有问题,事后就一直派人留意。”
“柴春华被发配出京之后,不到半月就死在了半路上。”
“事后柴家之人也被灭口,与柴春华熟识之人相继出事,只余一名叫周奇的人侥幸逃了出来,他曾在柴春华身边当差,也跟他数次往返江南,大肆搜罗容色出众的女子多加调教之后带回京城谋利。”
“周奇虽不主事,却也知道一些关乎柴春华的事情,而他跟微臣吐露的有关带回京中的女子之中,就有那程氏。”
成国公满脸惊容。
沈忠康和太子也是忍不住挑眉。
柴春华死了?
当初刑部判罚之后,他们就没太过关心那被发配出京的人,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半路上,两人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突然冒出薛诺那脸来,是她做的吗?
这大理寺少卿是四皇子的人,他会出头指证成国公不算是奇怪,可顺着柴春华这条线倒有些出人意料,两人都只是安静站着,就听那人沉声说道:“微臣本想顺着此事暗中调查,有所结果后再呈交陛下,谁料昨夜事情突发。”
他沉声说道,
“那程氏并非寻常瘦马,不仅暗中替孟大人在外营商赚取钱财,将户部的银子以她手中布庄铺面高买低卖的方法清洗一遍转为私银,且还暗中与人一起走售一些朝廷禁物牟取暴利。”
“之前私盐案孟大人也有掺上一脚,只因一直是程氏出面才没人查到他身上,除此之外,延陵水灾时他还曾与人囤粮转运受灾之地高价售卖,就连延陵官仓被抢都与他们有关……”
天庆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