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程大钧程老爷使指的,他派了一个叫阿狗的下人,许了一百两银子让我害周举人……”
乌有一五一十全给交代了。
周羽当场录下了口供,并让乌有画了押。
结果,江捕头一听幕后主使竟是程大钧,吱吱唔唔不肯去抓人。
他可不傻。
心知程大钧与县令大人走的近,每个月都要孝敬不少银子,堪称财神爷。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县令大人恐怕不会轻易动程大钧。
其实之前,周羽便已经与县令常富贵沟通过,只不过没提程大钧的名字。
现在证据确凿,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于是,便冲着江捕头道:“江捕头,本老爷知道你的难处。
这样,本老爷与你一起回县衙亲自给常大人讲。”
一听此话,江捕头一脸感激,拱手道:“如此再好不过,有劳周老爷了。”
“不客气,江捕头请!”
“快,把人犯押回县衙……周老爷,请!”
为了预防消息走漏,周羽特意安排了吴管家与两个下人同行,监视着一众捕快,以免他们偷偷溜去通知程大钧。
到了县衙,江捕头先去唤醒董师爷,让董师爷去通知县令大人。
毕竟,大晚上的他可没胆子去叫。
不久后,常富贵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毕竟睡的正香被人唤醒,换谁也不高兴。
但他又不得不出来,毕竟周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堂堂举人,郭北县知名乡绅。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为了节省国库开支,皆实施“皇权不下县”的制度。
所谓皇权不下县,意思是乡镇一级不设朝廷机构。
故而,也没有什么镇长、乡长之类。
但是农村土地与人口毕竟占大多数,又该如何管理?
那就要依靠各地的乡绅了。
一般来说,当地要是有举人,那就要担负起里长、里正之类的职务,全面管理辖区内的税收、治安等等。
如果没有举人,那就退而次,挑选当地有名望的秀才或是族长一类协助管理。
一个县想要完成朝廷规定的税收、徭役、征粮等等事项,必须要依靠辖区内的乡绅协助完成。
因此,一个新县令上任之后,都会尽早抽空去一一拜访辖区内的知名乡绅,并努力搞好关系。
否则,乡绅要是不予积极配合,地方官员就别指望政绩了。
搞不好还要丢乌纱帽。
“深夜打扰常大人休息,真是惭愧惭愧……”
周羽一见常富贵出来,便上得前去拱手客套了一句。
“周老爷言重言重,快快请坐……来人,看茶!”
常富贵心里再不爽,面子上也得客客气气。
待到二人坐下之后,江捕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乌有画押的供词递给了常富贵。
“大人,这是供词,大人请过目。”
“哦?这么快就招了?”
常富贵虽然是个捐官,没有功名在身,但好歹也算识字,接过供词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会,不由脸色一惊:“程大钧?怎……怎么会……
周老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大钧他再大胆,也没胆子对你下手吧?”
果然,这家伙已经看了供词,第一时间还是下意识想要袒护。
周羽一脸正色道:“常大人,这是凶手当着江捕头以及一众捕快亲口招认……”
“可是周老爷,这会不会是那凶手受人指使,故意栽赃?
要不这样,待明日本官开堂重审,届时一定会给周老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一听此番话,周羽火了。
“常大人,等到明日这消息恐怕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假如真的是程大钧,他要畏罪潜逃,常大人又如何给周某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
“既然常大人为难,那么这事就此作罢,麻烦大人将凶手交还周某。”
常富贵吃了一惊:“交……交还?”
“对,谋害举人本就是连坐之重罪,更不要说凶手乃是江湖中人,更加触犯了朝廷大忌。
因而,周某准备联络县里一众读书人,联名上书府衙,并委托府衙奏报朝廷……”
“等等等等……”
常富贵惊出一身冷汗。
百姓要是这么说,他只当笑话听。
但一个举人的确有资格上书府衙……这案子一旦闹大,他这官还当不当了?
上头真要派人下来详查,到时查出他与程大钧之间的各种勾当……别说乌纱帽,搞不好还得下大牢。
没办法了,看情形只能舍车保帅了。
周羽故意问了一句:“怎么?常大人不愿交还人犯?”
“不不不,是这样,本官细品了一下,感觉周老爷所说的甚是有理。
不管幕后真凶是不是那程大钧,先关押起来,以免其畏罪潜逃。”
“大人英明!”
周羽乐呵呵拱手道。
“江捕头。”
“在!”
“你速速带人……记得多带些人,去将那程大钧及相关人等押入大牢,明日过堂对质。”
“卑职领命!”
有了县令大人亲口下的命令,江捕头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待到江捕头离开之后,常富贵干咳了一声道:“那个……周老爷……
反正都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喝杯茶,等人抓回来你也好宽心。”
“那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闲聊了几句,周羽故作不经意道:“常大人,虽说周某对那程大钧不甚了解。
不过,也曾听过一些传言,说这家伙欺男霸女,手上还沾了几条人命……”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
常富贵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其实,程大钧犯过什么事,他心里会没有数?
不说远了,就说两个月前,程大钧亲自带人上门逼债,最后强行带走了对方的妻子。
带回家折腾了三天,女人不堪受辱,跳井自尽。
这件事,最终还是由常富贵给摆平了,收了程大钧二百两银子。
“怎么?常大人没有听说过?”
常富贵拨浪鼓一般摇头:“本官当然没有听说过,要是听说了,岂能容此等恶人为祸乡里?”
“也对,常大人是个清官,明镜高悬,哈哈哈!”
周羽的笑声不无讥讽。
百姓怕县官,他可不怕。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老爷”。
县令是流动的,经常换来换去,但一个乡绅在地方那可是代代传承,根深蒂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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